第三十四 逢恩贤结试登名榜 得师言双拜了情缘 (第1/2页)
目下听了那来人言道:“现天下何无用贤之处，何非使良之所。域得忠士相佐，贵侄这等今番为民所行之义善，又前时为国而谋之忠忱，真乃旱世隅霖，国幸之子。若国家早早得用，以肃愚弊，日必为社稷一益。居治督民，诚感百姓。岂因少误之刻，以没其能才展。我今既来，也不轻叫贵侄所下诸苦今作一空。”朱泽举听罢，不免喜道:“听兄这般说，想是定有其法，未知如何去说？”那人却道:“贵侄可在寓处否，如同在此，且请邀来一会。”泽举回道:“贤侄现恰居该处，幸喜尚不曾离得。”遂叫过朱宣云来，道:“速去唤了你兄长前来，谓其曰今必不使他空来此程。”宣云忙应之去矣，到了平清处忙得叫醒转来，将泽举言意对其说了。平清一听不觉疑道:“我虽前中举人，尚未结官途上者，那客人缘何如此？”宣云道:“兄且作一会，总强过眼下这般。”平清也称善而出。
待行及堂上见会，一见来客之貌，不免惊拜于地，道:“不知尊驾足此，有失俯迎，还望周恕。”你道此人为谁？原来正是前番引会面圣那徐槐，现已居武英殿大学士之位。当下徐槐见平清来到，宛悦于面，亲离位搀起，道:“今下多少着纱高座，反争名强利，有几数似孝廉这般竭能及至，为民虑谋。世下正当以贤理国，孝廉亦饱有此愿，如早彰才以用，定有报国家，岂不正应前番伏殿之言。”平清回道:“在下不过尽以薄力，稍定域土，慰助黎庶。不负祖上之托，并恩师诲指，怎劳如此举点。”徐槐道:“圣上闻禀，亦称国家如多有贤义知在，何虑无安常之祚。待某回时自告于圣上，着礼部另布所地，以令墨施。”平清闻此慌又拜谢道:“尊此善恩，待日后某若有作成，必数答还。”朱泽举父女听了他二人相言亦觉心中大悦，泽举又近前道些劳谢等语。徐槐道:“时不可缓，某不便久此，只得称退别矣。”平清同了伯父亲送其至外，徐槐辞谢而返。二人回转堂内，见了洪氏道过方才事详，洪氏闻之也喜道:“却是天不忍弃没良才，幸你伯父不曾空跋职途，结得如此忠僚，也为贤侄今所为善之报也。”泽举道:“贤侄日后自应循言如作，方不负这位徐老爷一处好心。”平清道:“自应谨铭恩指。”洪氏道:“今陡生事番，家里大老爷等尚且不知。我等本候着贤侄到来，传信明过众位，因望候不至，暂得作罢。现可速成回语，道了事因。”平清道:“恰祖母亦嘱于我，先前止驻辉县因了那孩儿之事，竟忘另修一信回解众亲。”说罢忙将身一退，作成回信，择人呈告。不多时，外头一人访见，道为徐槐遣来，要平清去寻会。平清不敢迟慢，忙别过伯父几人，随了来人去矣。
且说前番朱久存等获斩恶人，自辉县城而回。待回顺安府城，王万勇、马应闳自去整卸兵马，久存独个寻见邓庆，恰李文贺辞赴任居暂此作别。三人相见各行会礼，久存对邓庆言道:“二贼俱获问诛，那孩儿亦着人安回原籍。”邓庆听罢连连道善，一侧文贺闻言甚疑，遂问其故。邓庆道:“此事尚为明安逢着，我等也是见其传信方知。”言罢便由这署内取过那纸书信，又有方及该处之传信，呈并予递。文贺接看下来，赞道:“倒不枉了那尚老先生进教，不但存国于心，更为念民于记。”邓庆又道:“想彼处县官庸能意大，他若攀了明安并众军劳为，自觉拾捡一功，如此岂不叫他白得益好。想这等官儿，必有此欲，如纵其行，日后不知怎般吃人背怨。”文贺笑道:“邓兄言意，我自知得。今既见闻，可作呈禀。”与二人简言数语，辞身而去。后那石知县传禀该桩案事，自是良话于己，又少不得些缝叶挂枝。不意李文贺已早呈折明递，圣上今闻得石知县这等传叙，不免大动龙怒，斥之而杖，垂贬为庶。杨化同了随护军校两个，回了家宅。他那祖父因前时失了杨化，郁结成疾，于今一见，如败树回春，家众又喜又悲。喜何？喜的是散别圆复，悲何？悲的是身苦害伤。杨化同了家众哭了一场，又道出怎的遇着善者，如何遣军士一路保回等语。家众又对了军校两个谢拜一番，留他等略啖薄酒。二人推却不得，只得谢受。军校待去时，杨化又问他等那处为军，闻其回语，远瞧了他等辞去。及后，杨化同了两个亲者，行往郑州，寻得顺安府城。只惜彼时朱平清已留远为任，未得谢会恩公，只可寻拜朱久存等。那杨化脱难而回，因忆平清之言，遂弃玩性，一意沉阅卷书，时过十余年得中进士，后为一州之长，近贤善民，百姓重敬。崇祯之年荒灾四起，杨化每日赈民安境少得歇喘之隙，至劳卒于榻。众军民等望灵伏慟，闻者哀随。前话到此方毕。
言归正文，那李金凤、陈菱一行自上元夜巡悦大槐镇，尽兴而归。待回之翌日，金凤邀了水荷、秋月、玉春到舍处，陈菱三人亦彼。水荷先道:“我自个那三盏是定了，不知诸位各中何量？想来只怕单我这许多。”秋月笑道:“你这道不上多，却也不少了。陈姑娘比你更添一数，江仙姐得一盏，陈公子得两盏，张公子亦是三盏，独巧玉春姐无罚一数。”陈明一道:“孙姑娘是择物为画的，素日里见得诸般东西，胜越咱们一头，自是少有差处。”玉春忙回道:“公子过赏了。”张桂福道:“现已定了数，不须计较许多，俺自先结却。”说罢就案上执壶取盏，连饮三遭。金凤后之，待水荷、明一也过，陈菱方吃得三盏，忽朝了明一道:“你张表兄吃了三盏，王妹妹也是如此，你可代我吃了这，岂不正为个顺数。”明一道:“俺不曾闻得债帐何时须使他人分承，只怨得你这般差误，俺已是喝不得。”陈菱道:“怎的同你两个兄长于一地时喝得，偏我跟前反倒不成？”明一道:“这本应为你的罚数，俺若接来，岂不自个空生一差。况这法儿还是你想来，怎因你输得多了，反来不认之理，说得这话迷劝俺。”却闻一旁玉春道:“我虽无有一差，也是同了诸位一并入此为悦，何不就予我一盏作赏。”说罢就手拿过独剩那盏一饮尽了。陈菱起了身来，近前执了玉春两手笑道:“不意与孙妹妹初逢之会，却视我如血融之亲。”明一道:“偏天叫俺与你作了姊弟，凡遇诸事还叫俺一后辈分扰，何来个长辈之样。不如央父亲等，请孙姑娘同你成了亲姊妹，也叫俺落个清噪，平日跟你在一处直似进了敌阵厮并一般。”桂福言道:“贤弟如此说来，也当照了兄长那等，着胄拎骑，以安草乱之域。不闻得那械并嘶噪，何以言如陷虏。”金凤因恐陈菱姊弟相作嗔闹，忙道:“各数结了，且告一落，休伤了亲合。”他等只且作罢。
待几人撤去杯盏，复着座相叙。陈菱道:“你等可觉明安此行可告成么？”水荷道:“尚老先生明其缺差，荡散迷霭。又兼他勤苦善学，多可成矣。”金凤道:“这进士名位自古之来引得多少眼热苦求者，挤坏身躯欲取。后若居殿臣，又恐内有那居心不正者，闭阻贤路，斥弃忠良。虽过文墨之斗，另并长廷内争，吾父与姨丈等，那个不曾日谨暗提。”桂福道:“与兄长伴谊甚深的那位胡大哥，他现如此么？”金凤道:“明安于我言起，道他暂无取进之意。”陈菱道:“他如此打算，想是有这顾忧。”水荷道:“二老爷他罢了官而回，想来定因如此。他受了人家言气，自受不得恐吃贬责，一走而了。今倒盼了明安拿得高衔，代他出了恶气。明安待辞众行兵那时，当了大老爷等面说些寒情之语……”话方及此，秋月忙道:“二老爷所念之为，咱等如何明得。说了这许多，他若探知，连安人那处怕也要拿你昔日寸过之差，一并斥备于你。”金凤也道:“天下那个为人父母的不想儿女有番作为，姨丈不过面上所显不中看罢了。”桂福道:“确是此说，兄长若谋高就，表姐也获一益。”
时移几日，朱淑人一行备齐行装，与了刘老、朱天丰称别。顾兴一从已是前日动驱，于此不表。金凤、玉春等言送陈菱三人，待及翌日，李文贺也别过妻女一众而去。其去之无久，便有了顺安城处士卒赶递平清语信。金凤解阅毕之，知了中间缘由，忙送于母亲。王夫人道:“怎的今日方得回语？”金凤道:“皆在上头明叙，母亲细阅可知。”王夫人待看罢下来，连连道善，遂去朱大老爷处明于众闻。那吕老因仙数高登耳闻不清，一听忙道:“明安吃何等人拐携而去，且把那歹人留着，老身亲去打杀了这般狗才。”此话一出，众皆大笑。刘老笑道:“他那一身本事，鬼怪尚忌怯几分，谁人有此气力轻拐了他去，那便是天神了。”王夫人自忍了笑到吕老近前细明了，吕老到此方悟，反自笑一番，道:“这两耳却是不善了，然眼下所闻，明安也是代天下人除却一蠹粕，甚一快心之事。这些个劳什子祸人家舍，留世之害，今正逢受神佛惩戒。”安人道:“也幸这位徐大官人，若不行使善为反误却自个。”朱天丰道:“天下频生祸徒，正该多有行义锄恶者剪戮顽丑。以安世途，天神垂顾。”王夫人道:“既是他得此相助，我等候以回捷便是。”
言归那朱平清承徐槐之举，入以展文显墨。待时尽毕，离了贡院，仍回伯父宅舍地。不上几日，仆役来报徐槐驾至。平清闻说，忙起足前去迎拜，徐槐扶其身起，笑道:“汝果要报谢，日后当记忠国善民便是。”平清回言道:“恩言所嘱，必谨刻于心。”朱泽举步后而至，两个相言些话，因务于身，徐槐道辞去矣。平清二人目其远去不及，方转而回不题。
待过些时日，瞧着已为放显才榜之日。平清吃罢饭食，辞过伯父几人，不疾不徐行出。行到地方，已是见了一众人聚下观寻，平清寻径近到跟前，抬目过巡，那一甲名目却不曾看得。不过喝下盏茶功夫，便寻见自个名姓，正为二甲十九名，当下喜悦于表，暗道:“此真不负了尚先生点肃。”便由旁离了人群，尚未远出几步，便听脑后传过一阵喝闹，止足回望，但见一人由一年少者处而过，口中嚷道:“看罢了就速让开来，尚滞此则甚？”直推了那后生往里便去，后生经他一力，腿步不稳看着将摔身在地。平清因去无不远，又看得分明，忙一个箭步登前，扶着那人。后生受此一惊稍作缓定，见了平清慌得称谢。平清道:“这等横人，天子之域竟尚敢这般蛮行莽撞。”后生朝那人群望一眼，回对平清道:仁兄瞧了他等，中有多少一意为了功名争先赶近。待取获声名，又为那些益处斥外他者。忧朝中多添此辈，于国家社稷何使，于忠臣善士何比。想前古多少国覆君殡，皆为那高掌巧簧之徒。以至坏败国定，众民衔怨，外寇借犯。”平清听了他这等说，甚感其忠敬之心，遂道:“阁下所言字字为善，待日立朝殿，少不得与之较试一番。若得荡以弊害，方为一益。”与这后生别过，回至伯父处，与他等道来，朱泽举等闻得皆为同喜。是夜摆宴为贺，过得几日诸事皆毕。平清拜辞，一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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