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 逢恩贤结试登名榜 得师言双拜了情缘 (第2/2页)
平清自辞伯父一众，快马赶鞭，直待回至郑州城，因急会家内众亲，便不入顺安城去，见那良马兀自神力不衰，仍乘骑回赶。离城不远，但见一簇人马，为首一将手提铁枪威风溢迸，待至近前，方见为郭广成训兵而回。二人相见各作一喜，鞍上道过见礼。广成道:“前知朱兄远赶春试，今可为胜旋？”平清回道:“确也，因急望家舍，不便回府城一叙，故此别过。”二人就此地各别。郭广成待回顺安城，安顿人马，离身走上一段，恰逢朱泽松由旁行来。广成急上前道:“方才城外遇得令郎，知已中试，你还不回么？”泽松听罢急作称谢，转去安整事杂，又禀于邓庆，乘了座马而去。
那刘老正自候望孙儿，忽得廷春来报，道是平清已回。见喜从天降，忙叫速来相见。不过略眨几眼间，平清奔入堂来。见了刘老俯身待拜，刘老连声叫起。忙执了他手言道:“为了此就，不知劳得多少步途。”平清道:“但不空负努力，纵受些苦累何妨。”刘老道:“你父现为府城所待，你回时可寻传于他？”平清回道:“孙儿一心望回舍会众，不曾去得府城。却逢一同僚，他回去后必可告传。”与刘老言上少时，便去了吕老处，恰朱天丰同在此。吕老见了平清喜现欢目，道:“若非身子老大不便，还欲去垂拜仙佛慈佑于你。前番闻你姨母说那书信，两耳误作甚么狗才途中害你。莫管他中否的，今终告返，真可喜也。”平清会罢二老退去，彼时王夫人、刘安人皆闻丫头传叙，俱作喜状，于此不表。平清拜罢王氏两个，转见金凤等人，众都大喜。平清道:“此方不负众也。”水荷道:“尚老爷告嘱忧国念民方为正首，你在半途所作那事，不正遵此而为。这般才是不曾没负尊师。”平清笑道:“想那时上元之夜，本游悦他景，不意竟救得一命离险，只恨遇一人表犬内之辈乱俺心兴。你等同我弟兄几个可得兴欢？”金凤笑道:“那陈姑娘还因独缺了你，觉少了言欢，岂知彼时你正救善除恶。”
不言他等散合问叙，且说那朱泽松出了城赶骑而回，直步刘老居舍处。会见过了，刘老道:“明安一事想你也知矣。”朱泽松道:“正为此而回。”刘老又道:“既功名已了，他那等大事你作何算。”朱泽松道:“若论一切繁杂劳事，我可尽去承办。然吉日良择，可待二十日后，贺宴以众。”刘老欣允，一令朱泽松看备钱两，一令梦雁告传平清。那面金凤等闻得，俱作大喜。平清道:“只惜未可会谢老师，又不知行赴何地，连书信也递不得。”金凤道:“待日后入仕，广结友僚，或有另会之时。”
不上几日，忽闻告禀，外头一人持了书信，称要递传。平清令其进来，那人道:“这却是会于朱明安老爷。”平清道:“只我便是，不知谁人所递？”那人忙呈上信来，平清启开看时，见上言道:
前翰林院侍讲学士尚士召知书以众:前携眷一去，无有告传，望谅宽海。知兵骄即溃，将傲势转。失无念弊而耽阻前程，胜无谦慎而患后忧。凡居何位，皆望忠上善下。获之名利，目当云霭。各无贫贱，但以能而为，聪知贤者。复知水荷明闻，人圆散有时，命之所然。逢世一遭，遇者如流，遇会而散，尚有途遇之机。今会书以当面诀，言无可尽，望众省阅。
平清看罢来信，字字记心，又唤过王水荷来于他看过。水荷直双目垂红，直对了西处拜上几拜。平清重赏了那人，修撰回语，着令递呈，那人辞拜而去不题。
时过半月有余，喜吉之日已临目下。朱泽松早将用需之物备齐得当，又着人四下铺饰，自去爹娘处禀过。待离了彼处，方转出外便见芸叶来称:“门首处一位客老爷，道是府城里的。”待朱泽松赶到一瞧，见为高景。互道见礼，高景笑道:“正闻令郎大喜，又兼同乡。恰近来府城无事，因来问贺。”朱泽松笑回道:“既是登访尊客，且来略啖薄盏。”遂请了高景而进。那平清同金凤，由日起便隔而无会。平清出了屋舍，逢着廷春，却将他唤住，回屋霎又而出，手持一盒，道:“聘礼昨日便已送去，单这一样不曾，今劳你一去。”廷春接过，便直赴金凤处。秋月、李杏、玉春同在彼处作忙，玉春将那盒呈过，道来缘由。金凤待开了瞧去，却见金耀争目，乃为一镯。秋月笑道:“这同了仙姐那金簪，正作一对了。”廷春也道:“大爷虽没说，然也猜得七八分。”李杏笑道:“仙姐如此颜貌，待了后日成亲时，不知更增多少玉笔，俺们早是等着了。”廷春等说笑一阵，言散各为。
那朱泽松与高景说些闲语，高景离身要辞。朱泽松亲送客去，待及门首，忽听人语，近前一望，见为李文贺、李应才一行人，二人慌忙上前会见，一众人互见询安道贺，送了高景而去。朱天丰行来与李应才问恙，李文贺自去了平清屋舍，黄老由丫头引着直寻去金凤处。金凤见了祖母正要拜好，黄老慌得拦住，道:“不久自有拜时，何须眼下。”说罢又将金凤细看一番，笑道:“我素日说凤儿生来婕貌甚喜，便是不消脂粉等物，倒也叫人赏爱。”金凤道:“祖父二人现在何地？”黄老道:“老爷同了朱大老爷去叙话，你父亲自去你夫处问会去了，不知老太太等何安？”金凤遂叫李杏引了黄老赴后院而去。王夫人于内闻传，忙出来见过，自接了黄老进去。黄老待进宅来，见一善目神慈老妇坐于座首，便喜道:“念煞老身，今幸得会。”步上前去，吕老见清了来人，笑道:“不知几时临至，不曾闻报，未能出去接迎。”黄老道:“先去了凤儿处略瞧上一遭，总是得来仙老这儿看，怎敢动累足驾。”便在邻处一座头上落下，李应才、朱天丰也到该处，各叙家闲。
转日便及庆喜吉日，春合院各处满挂喜祥，远近亲者皆往告喜。顾兴、陈海、朱泽举、朱宜人兄妹姊弟等众相继而至，朱泽松忙自接迎亲客，宜人笑道:“大哥今日是受喜拜的，如何却来反做忙劳。”陈明一同张桂福各言过母亲，直往平清屋舍处赶去。待及门首处，正与前头几人会见，中之一人，桂福两个却是晓认，知是表兄长挚友胡志杰。二人上前道了礼，桂福道:“不意今日又幸逢胡大哥。同随几位想也是表兄之友。”志杰遂将梓顺、鹏柏、佳兴三人言明于他，两面人等各作礼见。志杰道:“诸位且休盘止于外，进去一会为是。”众人一齐进了屋去，正见平清与一众人等言悦，此众人皆乃顺安府城文武官将高景、赵平兴、张崇桂、范庆天等。又有那刘毅得闲以回，闻父亲刘会说了此事，遂两个皆来问喜。平清见了志杰、桂福一行入来，心中甚悦。上前邀见他等，一众人等互倾欢盏，好不热闹。
另言那陈菱随了朱宣云行赴李金凤处，方入门首，便见金凤身着大红云鹤霞帔，头戴凤金珠冠，面如璁琢，宛似仙临凡尘。二人见罢笑着行上前去，说笑一时，陈菱把酒祝喜，金凤接过饮了。秋月、水荷、玉春、芸叶等也一并笑着添随，金凤喝了几回，笑道:“诸位且暂饶了我。”宣云笑道:“今为仙姐大喜日子，多争一盏何妨。”说着只是要添盏，忽见走来洪氏、朱淑人两个，道:“几时你也如此，让俺也吃了你的喜酒。”淑人搀了金凤看了一回，转对洪氏笑道:“也是明安这般好福气，真个好一对眷属。”此时外头又一人而入，正听了淑人这话，便道:“此话倒真。”众人一看乃为梅香嫂。金凤见了便道:“今日正备了许多喜酒，候着你老来受用。”梅香嫂笑道:“眼下顺道来此仅作一望，还有别处事宜须去帮扶。姑娘先代我记了，得闲必来受用。”说完便辞过众人，仍出外去了。不久良时便至，金凤、平清两处各由人随引，相于一处。待以酒祭了天地，各立山盟情誓。后齐赴尊堂座处，各次拜过，又一对情缘相为作拜。一众亲客问喜人等入以盛席，至日消而息。待月挂烛明，众皆告辞，早有仆役等整拾出屋舍来供李应才等歇宿了。平清与金凤坐于一处相叙，金凤道:“你日后离了府城，入了朝廷官途，必不另如原处众僚一般近合。世道无定，人心莫测，怀佞暗戕者如匪盗之恶。”平清道:“同那匪盗不过刀枪剑戟之较，单那奸者须得理凭为治，我自知用何以争。”二人说了一时，看夜已沉，卧寝而息。
过上些时日，忽闻知报，道是平清得授兵部右侍郎又并宣武将军之衔，赴绍兴府为任。平清谢表天恩，备齐需使之物。朱天丰置一席酒作之饯行，平清拜辞离去。待赴职以任，诸般职事，细谨行办，一月下来倒也无生异祸。不觉已近秋时，平清备下车马，远道返乡望探。待回春合院，去了李金凤处，见秋月、水荷两个亦在彼处。平清正要言话，却见他三人皆似心事难消一般，面上无悦。金凤见平清回来，也只近到跟前，略作一会。平清见此不免问以缘由。
不知三人因何这般，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