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 乘游舟戏言感身悲 会兄亲论利较官衔 (第2/2页)
此结叙另。且转至朱平清那一行,众乘车离了合义村,只朝孙村而去。朱平清道:“吾随母亲所行路径,与姑太太一行恰为反,俺们至之,又劳诸位多行路径。若顾大姑爷急回所任,却倒怎好。”顾兴道:“此不劳侄儿多虑,孙村那处吾又非是不知。待至之,只消顺左而行,彼有一径,由此行之亦无长远。”不多时众人已至孙村处,刘安人道:”于此便可,所携物什不多,不劳多费。”母子两个下得车来,同姑太太二人并顾兴、顾东隐道了别。转身而行,待至一门户前,安人先扣几下门,见无人应之,便冲内道:“里头可有人否?”只见朱平清将礼暂搁于地,将大门擂鼓似砸三下。安人两眉一紧,连喝道:“怎弄的同强盗劫财一般,甚有无礼。若再惊扰四邻,怎么是好。”平清道:“兴许表兄一家不曾听着,不使些大力怎知其在家否。况若为盗贼,只怕早已腿脚踹上。”安人心下将怒,却又因几分理于内奈何不得。正于此刻,只听得门内一声道:“何人于外?”安人道:“合义村处来之。”里头之人一听安人口音,直把门开来,朱平清一看开门者正乃孙玉春也。玉春一见安人同平清于跟前,忙拜见道:“方才不知甚么人似砸门一般,忙出来瞧看,一听着安人口音方知二位起来。”朱平清道:“且休行拜,进去才为好。”玉春忙让过身子,安人先踏足而入,平清随后进之。
二人方入门来,只见一妇前来,朱平清一见,知其为舅母张氏,素日里头弄些纺线等活。有一子唤刘毅,乃平清之表兄。夫者唤作刘会,乃一驿丞。张氏见为刘安人而来,喜惊交杂,赶得上前邀住。刘安人笑道:“许久不曾来此,今趁此时节备些薄礼来视诸位并老父,不知其身安否?”张氏道:“公公贵体近来尚好,方由外头转悠而回,现正于里屋。”又见朱平清于旁,亦同其言上两语,后带二人直入屋去。张氏引二人落座,又同安人道:“他几个正于里屋,也不晓姑姐到此,我现去唤其出来。”安人道:“我去老父那一屋处探望一番。”张氏又转首叫平清稍候片刻,同安人一道入内去。只见一丫头于一旁行来端上茶水来,朱平清一看正是徐芸叶。芸叶一见朱平清而来,笑道:“怎的你也至此。”平清笑道:“看吾表兄可由远而归否,顺道看你同玉春两个过日如何。”芸叶道:“你倒不知,闻张太太之子于外地处弄出条生财之路,家内又添仆役,于驿站做苦活那刘老爷身轻甚多,便是玉春我两个近来亦轻不少。”朱平清道:“我这表兄实为有本事所在,那文武之学自不必多言,其武之娴熟不下于我。昨年秋闱他中举人之名,今年春闱又榜上有金名,赴扬州处上任武官一职。”芸叶却于此道:“那日刘大老爷同乡亲等为其置宴饯行,怎不见你来,莫不是城内甚紧事?”平清道:“吾那时亦知。怎奈正逢别事在身脱却不得,只可罢也。”孙玉春亦上前,道:“我见门外不曾有驴骡,亦未见着马,你同安人如何至此。”朱平清遂将顾大姑爷一行而回,今动身道离,同母亲与其一道趁之而来等事讲了。只听玉春惊道:“不意顾老爷而回,可惜由此错过不曾同其一见。”平清笑道:“虽今一时错之未会,然天下若得安时,他等亦常记着老太太等,自会远回,届时便可一会。”玉春又问朱天丰夫妇并刘老几人近来可好,平清回称皆身安事平。
正于此时,却见后头行出五人来,中之刘安人、张氏。中一年轻者面无丝须,乃兄刘毅,字力河。左者乃舅父刘会,右者乃外祖刘信捷,昔日于朝中任侍郎一职。朱平清见之,忙离座上前行过礼。刘信捷笑道:“贤侄今亦至也。”平清道:“一来探视外祖等,二来先前表兄远行未能饯行,到此赔个不是。”刘毅道:“明安言何等话,汝前所行之壮我亦闻晓些许,只惜不曾出得番力。吾前些时日远劳而回,不曾到得贵处问好。”刘会笑道:“甚好,甚好。如今的咱两家处儿郎俱是日后有功名可立也。”众人一同赴座,玉春、芸叶添上茶盅。刘安人道:“力河赴任这些时日,又为新至者,与同僚处之如何。”刘毅道:“他等之人,不过些外清里浊之辈,还欲叫俺同其一道,姑母你想,此可应乎?只弄好俺应处之事,余下者也不作理会。”平清道:“此等之辈何处难觅,便是俺府城里头亦有些个,更况外头。”刘信捷道:“贤侄虽为一职半官,却只可管以片地之者,何不亦同汝兄一般,苦读些文书,为国之一臣将,岂不强于此乎?若非吾昔为侍郎,你表兄应试亦有些难处。”平清道:“原先亦有此打算,只惜非善读知豁之才,除武外,别者学之较为不易。况府城内之官职亦非常人可得,虽不及朝廷中之厚官,却若得需使时亦为圣上可用。莫非国土起兵戈之乱,我等便可座闻观袖?断无此理。况今朝廷官中多有不善者,务事琐杂,倒不及我那得个自在身。言来谈去,各有其好,各存其弊。”安人道:“且看其中好坏那个所占之多,总不得因那几两不足之处便不观其之好处。汝父便是这般,不易取了一官,多闻嗔怨,不上几年光景,竟辞官去府里得个闲职。你祖父往他身上使了多少银两,岂不为空一场。”只听刘会道:“既提至兄长,怎不见其同来?”安人道:“他是困不得的,不知何处作闲去,无必理会。”
不觉晌午将至,刘会令杂役速备下饭去。张氏又叫人将桌移至外头,刘信捷入得首座。稍过些时辰,饭食尽皆端上,众伙动箸夹食。刘会道:“大姐今日是怎般到此?”安人便称借乘顾大姑父马车至此。刘信捷忽道:“他可亦于浙江宁波府处为官?”朱平清称了是。刘信捷道:“若力河至他处,倒比原先为好。”众人吃罢饭食,杂役等收拾桌凳。刘会一伙回至屋内,又言会儿闲语。刘安人起身便欲辞之。刘信捷道:“恁怎般回之。”安人道:“来时因携物什,行之不便。目下两手尽松,便是走着也可回。”刘毅道:“怎可劳姑母如此,只现速去雇两头骡来便可。”说罢出屋而去,平清亦随其后。朱平清道:“兄长此一回要居多少时日方去。”刘毅道:“可居八九日类,弟若无事可随来。”二人不多时寻得两骡,平清正待会钞,刘毅已快一步给了。二人回至居处,见安人一行已于大门处,二人将骡牵过。刘会对安人道:“大姐且听,玉春两丫头此些时日倒也受累不少,今大姐回去,可叫他二人一同随回,院内现已是人尽足矣。”安人听罢道:“也可,玉春原为服侍公公二人,回去仍照此为可。”四人于是辞过刘会等,扬长而去。
且说李金凤等同着吕老、朱天丰回至居所。行至院中,吕老道:“我就于前头亭廊下稍坐会儿再入屋去。”王水荷搀其行至,又入屋取过茶水来,朱天丰亦取一书来,同坐于亭下观阅。一边张桂福对李金凤道:“明安兄屋内除那一剑外,另有甚兵器?”金凤道:“还有一上乘弓箭。”桂福遂起身行之,金凤等跟后同去。至朱平清屋内,桂福先见一大红官袍。便道:“他于朝中任甚么官?”金凤道:“此乃府城内之服,非朝廷也。朝中官袍前后俱绣飞禽走兽,然府城内仅前绣之。朝以革带作束,府城处以玉坠红绳作束。”众人一瞧见果真仅前绣一虎。金凤又道:“虽先祖于朝略有恩处,太祖回恩。然不便尽仿朝廷,便以此所做。目下仅明安官袍于此,他那甲胄却于府内。”陈菱笑道:“不妨叫他表弟两个去府内弄一职来,同他一并为事,如此可否?”金凤笑道:“自古天下无易事,入朝为官尚需以试而择。入府城亦为如此,只较朝廷易之,若要为文官,需以笔所试,若为武官,刀枪弓箭、乘马等自不必说。虽为容易些许,俸禄却不及朝廷,却无朝廷那般杂多琐务。”陈明一道:“如此看来,凡是挨着“官”一字的,都非容易。”只见张桂福取过那弓来,略试一番,道:“难也,难也。俺迸竭身力,却动不得分毫。”陈菱道:“你又非是习武的,怎会使得。”张桂福转对金凤道:“可有个轻些的否?”金凤走至一木箱前,拿出一弓,道:“此已是为最轻者。”桂福接过一试,虽可拉起,仍兀自吃力。道:“目下无事,何不去个无人之地弄些鸟雀,练练弓箭。”金凤道:“村首外西处一杂林便可,那处素日无见人行。只是仍需小心。可先禀过大老爷去,只言于村内走转。”几人去告知朱天丰,朱老爷正不知如何打算。却见吕老道:“想去便去罢,恁随俺回来难与汝等母亲闲游,我现已回也无别事,恁出去闲转也是应该。”几人听之喜着拜谢了,桂福回屋取得弓箭,朝外而去。只见水荷无向往之意,桂福问道:“王姑娘何不相道而随?”水荷浅笑道:“诸位是气力好的,我如何比及。今日难得落闲,全蒙仰于众,不如歇息足了,回时方好服候。”桂福道:“既是这般,先谢姑娘之善,我等先行。”几人遂对了水荷辞别而去,水荷见他等皆去,不觉仰天息叹。
不多时众人来至那处杂林,陈菱道:“此杂草遍路,无个好路径,怪得少有人行。”只见张桂福四下寻觅,转首正见一鸟落于枝头,以箭上弦,对准了一下飞出,却高了些,那箭直飞出林去。张桂福见状忙奔出林去,不料一旁跳出一人来,叫道:“你乃那处贼人,欲暗害于我?”张桂福见状心下吃惊,忙止步不前。
不知来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