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朱父子放赈惩奸人 刘将军征判误信友 (第1/2页)
诗曰:
朽树霜枝结春现，甘来苦尽身自翻。
萧寒独盏一壶温，怜情犹顾片霜茅。
金阙俯言诉圣德，皇极殿叩倾语腑。
半生寒苦应今乐，留与金地后世耕。
话说人立行于世，当有一慈怜心肠。扶弱济难，人神共睹，虽一小为，福兆便映。其功之大，福延子孙。今开卷首回，便证此理也。那中原之域河南一处，中一郑州城，此地居豫之中。那乡下一处地方，有一合义村，村中有一人氏，姓朱名玉山，乃一农民。为人便甚为仁善，若有人逢遇难处向其言求，必当倾竭鼎助，不分贫富，旁人提及无不赞口。方圆几里，人人尽知。家中有七十余岁老母亲，其父早去。妻子孙氏，平日里待于家中服侍婆婆。又有一儿子，名唤作朱志成。性子亦如他父亲一般，只是特喜爱看那会耍武之人习武，亦常把那招式暗记于心，又常思可有甚高人可予指点。
时下正为元朝元顺帝之末年，连年天灾人祸不歇，庄稼地颗粒无收，河枯地焦。诸多穷苦之民于此何路可行也，只可举兵反之。朝廷急遣兵将以镇各路义军，一头又对百姓收缴赋税愈加繁多。有余粮的人家都让官兵抢收了上车，爬上前找官兵哭求，又遭一番棍棒毒打，登时没了性命，饿杀百姓不计其数，遍地尽是裹衣冷骨。官兵搜至朱志成住所，喝令交粮出来。幸亏朱玉山已早将粮食埋藏与地里，只将少量粮食交于官兵蒙混过去，官兵又进屋搜查一番，见已无粮，这才离去。待官兵走远，朱志成道:“父亲今日把粮交出，咱家日后岂不只有苦受了？”朱玉山道:“你当为父的如此不当事？你且随我来。”遂将朱志成带至灶房内，来至一处地面，朱玉山蹲下身去，将地上的杂草扫去，现出一木板来，复将木板推开。朱志成这才望到里头堆放几个布袋，朱玉山朝外望一眼，才放下心道:“这些年打的这粮，一半置于外，一半藏于内。为父深知官府秉性，岂会不作后顾之忧。”朱志成见了笑道:“也真有劳父亲如此费心了。”因粮藏匿的深，又仅有他父子二人知晓，一家人才免遭饿死之难。那朱志成虽只有十余岁，但性子刚烈，但凡见到官兵欺压百姓，直恨不得上前一刀一个剁翻，又苦于自己没武艺敌他不过。于夜时对他老子道:“这昏恶朝廷不顾咱等下民死活，日日来抢粮食，又打杀村民，人人无不怨声载道。咱不妨也学那些头扎红巾的义军，反了这些官府罢，不比吃官兵祸害强。”朱玉山听后喝道:“你晓得甚么，若是叫官府的人闻得该言，非不把你拿了去，今日他们来征粮，我只拿出了些许，余下尽都藏了起来，官兵也未起疑心，已是不幸中之大幸也。如今只得保自家性命要紧，”朱志成逐不再言语。
话说这一日，有一年少僧者云游至此处，因肚中饥渴三日未进粒米，又行得如此多路。欲找户人家化缘，敲一户人家大门，向其告知本意。那户人家却道:“俺本想给你些，只是俺这一家人就没甚吃了，还是另寻人家吧。”那和尚道:“在下已数日未食一粮半粒，还望贵家多少救济则个。”那人家道:“你数日未食一粮与俺何干？还是去别处讨要吧。走罢，走罢。”言毕，慌得关上门。那和尚便转向其它人家，寻了许久，也未求得一粒粮食。深叹口气，正待离村去。朱玉山听闻有一僧人而来，就叫朱志成将其接入家中，朱志成道:父亲虽是乐施好善，然目下自个尚难顾全，又何苦如此？”朱玉山道:“吾儿休这般言，为父心中自有计较。”朱志成只可前去邀其而来，又端来粥饭野菜相待。几日过后，欲要离去，走到朱玉山面前拜谢道:“承蒙兄长缘助之恩，若在下若那日有得翻身之日，必当以今日之恩还以涌泉厚报。”朱玉山笑道:“眼下你自己都顾全不得了还谈何翻身不翻身。我只是看你有难，故才收留了你。若你日后真的有了翻身之日，就到此处来寻我，我祖上数辈都居于这里，也不知其尊姓大名，也好日后做个相认。”那和尚回道:“在下名唤作朱重八。”说完便告别朱玉山动身离去了。朱玉山父子俩送他走后，转回屋里。朱志成道:“父亲觉这和尚日后尚有记得咱之说，还真能有那一日否？也不知他怎个报答？”朱玉山笑道:“他来也好，不来也罢。仅凭他这一句话，出手相帮也是值得。”
想列位看官目此，定有知者于中。这朱重八非是别人，正为那大明开国皇上太祖洪武之帝朱元璋是也。后时领兵北伐，立帝于应天府，国号大明，年为洪武。同年秋时兵取大都，元顺帝逃亡奔走，元朝廷自此化烟云之散。朱元璋平定各处叛乱后数月，闲时忽地想起合义村那朱玉山，自己昔日曾言倘若能得翻身就前去以涌泉谢之，如今应要去答谢了。却又忧道:“这已过了许多年，兵荒马乱。也不知其是否仍在。”正巧此时马皇后行至身旁，观圣颜如此，遂问何故，太祖便道心下所思。马皇后听罢道:“在或不在，也应去看看，便是尽了心了。”太祖也感有理，随即点了几十人的随从，带些金银，精壮良马，前去了郑州之处。行至乡下，于村中打听一番，来至朱玉山屋前，见其正于门前劈干柴，也未见着自个。许久不见，那朱玉山已为年过半百之人，两鬓现白。太祖往前走进几步细看一番，又试探喊他一声，那朱玉山闻声一抬望，见圣亲临，慌忙下拜，太祖忙扶起笑道:“你昔日对我有恩，何须行此。”朱玉山疑问道:“万岁何来此言，小民实为不知。”太祖转对众侍笑道:“果真是年岁高长，记不得事了。”又转首道:“不知可还记得往日一僧人来此乞食未果，得你一助。此言虽经多年，某无敢忘却。今正应往约而至，老兄却倒见而不知也。”朱玉山细细深观，方才恍然大悟过来，说罢招呼着进屋叙谈。太祖进了屋来，只见这房屋破败，木朽腐蚀，进风入雨。只觉心底一阵心酸不已。二人闲谈一阵，太祖却忽的问道:“这许久不见，怎的不见令郎在舍？”朱玉山对里屋唤一声，一人走了出来，正是朱志成。朱玉山将其带至跟前，朱志成知晓后忙上前拜见。太祖笑道:“如今再见，令郎已是这般大了。可曾有妻室？”朱志成答不曾有，太祖问其故，朱志成叹道:“先前祖母仙逝，借钱办理丧事。这些年中老母身染重病，费了不少钱两。于数年前病逝，又借些银两置口棺木。家里尚能勉强过活，现是一头劳作一头还债，也无心再娶妻，只愿终身顾好老父。”太祖听罢叹气不已，将金银取出放于桌上，又闲聊一时，带着随从离去。待其走后，朱志成带上些银两，欲去那各债主处，还清债银。至一大户庄前，扣门静候，见大门开处，一人探首察视，朱志成见为财主门上主管，便唱个喏。不料那厮一见他，便嚷叫道:“你这穷才，尚赊欠我家老爷那多银子，我着人几次去之难见，到此又求恳甚事？”志成忍了火气，道:“今正为清债而来。”将钱两交付，那主管见分文无差，遂将大门一闭。待朱志成身回，于父前跪言道:“父亲慈得老天佑顾，今正回以善报。若无父往日之为，焉有目下。”父子二人直倾不尽那苦泪。朱玉山揩去老泪，道:“吾儿且听，这娶妻生子乃是一生中之一大紧重事，不得忽视。亦是传咱家血脉。为父虽已年岁已高，仍顾得好自个。”志成道:“父亲之言有理，只是应先将日子打理好了方才行。”至夜间，志成已买得一桌酒肉，父子两个对盏长言，半壶而下，志成忽叹言道:“昔日母亲同苦无怨，只惜今日却少一座。”玉山忆起浑家，心下又难止那酸涌。道:“待明日时，备下香烛等物前去叩祭。”
且言圣上回京，即着工部调抽人手，于郑州城中赶制一府邸，此是为朱玉山所置。着人前去告知，朱玉山二人闻之，止不住的拜谢，逐同自己儿子赶来县城里，在城中做起买卖来，甚为红火，日子亦福顺安乐，喜在其中。数年后朱志成入得朝廷参军，又拜高人为师，苦习武艺，刀枪剑法样样精通，又有了妻室。日后立下功劳无数，直做到朝中二品之职。这日，朱志成望那府邸，又忆起往日官兵强抢钱粮的时日，自语道:“现在这世道混乱，且人心难防，这府邸如此一处佳地，甚引眼目。莫不成摆在这里任凭他人想抢就抢，只可哀目悲视不成。各藩王等既有军兵将马，不妨在此也布置些下来，绝不可让吾之后人重蹈覆辙。”当夜，将此所想说与朱玉山，朱玉山听罢，道:“此事当为禀于皇上一声为好，免生差解。”次日，朱志成上奏朝廷，将自己所欲一一叙出，并道:“若大明日后受外邦内犯，我等兵处虽小不及天朝也，仍意以片处之力为保大明社稷，肝脑涂地，竭此血躯，纵死无丝怨，只求大明一安。今所提奏，为欲同守江山，天朝之福祸即为吾等之福祸，若有身怀异心者，背主投敌者，定力拿作惩，人神共灭之。吾家原为清苦之人家，若非天朝，焉得幸享今日之荣，涌泉之恩定再以江海回报。”太祖听罢，深感其心，逐拨赏下些银两助其修建城池，招兵买马。朱志成叩首谢恩而去。朱志成日后划定城池草图，因府邸于内城处，欲于三处各筑一城墙，将此围内之百姓唤来，拿些银两，叫其往别处置房。择一良辰吉日动工。半载后，观其已是十成七八。又花些银子招兵买马，招纳文官武将之才，府邸较原先之样已数十之倍，日渐兵强马壮。并赋其命名为“顺安府城”。自为府主，又言:除己后人，另可由官员当中挑选有才能之士继承府主之职，周而复始。诸位官员议事只须坐立两旁即可。
一年中原大旱，无粮食可收，百姓又落得个带妻携儿流亡。朱志成见此情景，又亿起往时之日。心下不忍，恰府中钱粮充裕。正欲打开府门放粮救灾。恰父亲找来，朱玉山道:“今天下又现荒灾，虽城中已有知州奉朝廷之令派人救灾，然城中百姓众多。也不知灾患闹多久，仅知州一伙恐治理不住，为父的想，咱也消得为城内百姓做些甚么，你意下怎样？”朱志成心下大喜，对父亲道:“老父之所想亦是孩儿所想，府内钱粮充裕，应大开其门平灾镇患。”又道:“孩儿先去知州处通禀一声，再细谈些事，回来再做打算。”略半个时辰过后，朱志成回返来，对朱玉山道:“我已同知州处谈过了，由明日起，官府的于城西发粮，咱处于城东。今日是如此，明日反来，如此反复。”朱玉山也甚喜，来至明日，亲自带几十个兵士，挨家挨户发放一支竹签，让其明日午时拿签到府门前领粮。待到第二日城中百姓惧手拿竹签来领粮，记下领粮者姓名居处。一日下来，俱已领完，前日发出多少竹签今日如数归还。
这日，朱志成方出得府之城门，见一老汉走来，朱志成一看，发现竟是乡下邻舍，昔日与朱玉山一家最是要好，相互帮衬。志成赶忙走去，将其邀至府里，问其何事。邻舍道:“乡下赈灾之粮短缺，许多乡亲饥腹苦日，特来此恳乞解难。”志成道:“老叔且放心回去，明日俺就去乡下一遭。”送走邻舍后，朱志成又对其父转述了，朱玉山道:“府内之事就交于为父，你明日放心去便是。”次日，朱志成将粮食装了数十辆马车带至乡下，先觅视一番，择一处地方，亦用此法发粮。这一日下来，已是发完。又到明日，如此照复。朱志成立于一旁看着，几个家将收签给粮。只见一人拿了粮食正待走，却被志成拦下，拿起他那签来，让几个士兵带至一旁僻静处。那人问道何事，志成道:“我观众民中就你与他人有异，怎的别人面庞瘦削，目中无光，行起路双腿无力，身子摆晃，怎的你依旧腿有力目有光，不像个受灾逢祸之人。”那人道:“此为怎样？俺家仅俺一个，饭粮都俺一人单食，有甚疑怪？”志成又道:“吾闻乡民中有许多不曾领粮，我故才前来，莫不是你心贪拿多了，叫他人领不得了？”那人道:“他人领不得，与俺何干？”只见志成转怒道:“你这人到此尚诡辩不休，你那签上未有吾亲手所刻印记，还欲讲些甚么？”说罢，拿出一签，那人细细一看，那签右下处有一小刻痕，观约指盖大小，自己那个却无，心下顿晓。那人知晓瞒不住，跪下讨饶道:“这尽是我家主管吩咐，小人照做而已。”志成问道:“你乃那家处行事的？”那人道:“我是于村尾处刘财主宅内办差。”志成怒道:“原来是那先前为难我与俺父亲那厮。”对一旁士兵嘱咐几句，又亲自带上几个士兵叫那人引路。不多远到了刘财主家，朱志成叫那人唤门，那人照办。刘财主那主管于里屋听见门首处动静，只当是办事那回来，遂出屋道:“今日取得几许回来？”一见朱志成几个，吓得魂飞天外，转身逃跑，朱志成疾赶上前，手如鹰捕鸟雀般擒着，摔在地上。拽起来后将方才一事说出，又道:“你这人代你那黑心主子做得多少昧心事，一一招来。”主管死紧牙不开口，朱志成转对他那下人道:“你速老实道来，免受皮肉之苦。”那人吓得一五一十讲来:“先前衙门官兵来村中发粮，主管出计偷领许多。昨日大人发签，让小人将些欠债村民之签取来。因衙门处那赵官人同刘老爷乃为亲家，便是有民去诉告，亦是叫其赶出。”主管听到此际，只顾讨饶。志成喝道:“昔日我父亲二人瘦骨寒衣，汝等可生怜情？你那狗主又于何处？”主管哆嗦道:“他于……赵……赵官人处。”志成又令数兵入内搜一番，竟得书信几封。志成小心收了，只留十来个兵士于此，自个领余下人赶去。谁知半途中，迎面一轿而来，一旁又有那执棍之人。正是那刘财主自送上门来。志成一见怒火难压，喝众齐上。那伙人一见此仗，骇得轿子一卸，棍棒齐丢，抱头作鸟兽之散。擒得那刘财主到跟前，其哀叫道:“想咱两家也是相识一场，俺愿将宅中钱粮尽都取出，恳饶此一回。”朱志成骂道:“尔这等昧心财虫，欺压穷苦之人，半丝良善都无，今皇上甚恨汝等贪官，吾亦如此。”说罢喝令身后士兵将其捆了，暂解赴村里头。又赶赴衙门处见过赵官，将书信掷出，赵官看罢直流冷汗。朱志成不容狡说，喝令拿下。朱志成回返令开刘财主粮仓银库，又多唤来几个家将，将钱粮尽都运走。后将此事转奏于朝廷。那主管家产尽抄入官，又杖打四十满户充军。赵官两个亦被朝廷一道令下，性命同归阴司了。朱志成此番赈济乡民，又除得刘财主等祸害，人人感激，家家称赞。月余后灾散祸消，百姓人人无不对其感激，城中宦官个个赞誉。
太祖皇上见此举心中亦是欣慰。百姓更是感激涕零，直至五百余年后府城永作闭封，众民无不叹惜，此是后话，日后自会提及。朱志成又告知朱玉山:“若咱张家后人为男子，定要教其练习武艺，若是女子，可教其熟记破敌之兵法，为此处日后若有强敌来犯做打算。”又过段日子，朱玉山觉城里日子无味，便欲回乡下老家，朱志成道:“乡下老家房屋已是遍处腐朽，父亲年岁已高怎住的，且暂留于府内，待孩儿在乡下别处另置一房屋给父亲住。”朱玉山道:“吾儿差矣，咱有今日之前，皆为那老屋处而来，虽不及府之荣华，却亦是生根之处，富不可忘本。”志成大悟道:“父亲之言有理，只是仍请父亲稍候几日，待吾用余下银两给老家屋子整修一番，再叫父亲住进去，日后子孙后代也可留于此。”朱玉山大喜，待完工之日，志成同老父一道回去，有两个士兵抬一匾额，乡民闻知他二人回来，俱往村口相迎。朱志成二人回了礼，来至老屋处，朱志成叫士兵搬过匾额，只见上头着“春合院”三字，悬于顶处，朱玉山自此在春合院所居，朱志成闲时回来探望，不题。
十数载后，朱玉山无疾而终。临终前复将朱志成唤至床榻前，嘱咐道:“大明于咱家恩怜重如山深似海，咱家后人们不可不得以死忠劳。勿要忘此，不可负此大恩，断不可投身他邦。”言毕，身子一平躺，双目安闭，竟去了，享年八十五岁。这朱玉山生前仁善，虽前半生吃些苦，临终前竟能享此富贵，亦是善始善终，善心得善报了。朱志成用上等的棺木盛装。披麻戴孝，又请来道士僧人念经颂咒为其超度，葬于合义村旧土，守孝三年。
光阴直如箭矢之去，天下已为神宗皇上朱翊钧坐朝之时，因山东青州府一带以陈希真为首之贼匪为乱，占去青州府内的一望蒙山为王，攻城略地，焚村掠财，有得别处贼匪闻情亦来投靠，同合一流。当地官兵战他等不过，那知府急信送奏。朝廷逐派大将刘永安率兵马征讨。永安得命不敢耽身，急点起兵将人马等，星赴而赶。却说刘永安统众先至兖州府，先去会其知府。那知府贺太平正辗转难安，一闻此连着人邀进，刘永安率军入城，自随贺太平入衙相见而座。永安道:“贼之近行如何？”贺太平道:“贼焰猖势，附之地镇无一免处，幸本处并杨坡镇、风堂镇二处三军齐竭作抵。又得寇方初起，无成一大。故贼人近来少有侵扰此近之围，然青州府域内未确。”永安道:“今且令众军暂歇敛力，明作征伐。”贺太平道:“本官可点着本处兵马，另以书信调二镇兵马作助。”永安道:“不便。届时贼由别处袭此，守军力减，非可一敌。
次日刘永安等出之远去，入紫荆关，至蒙阴县。看那城上贼军持立，大怒。着兵择处三面围之，亲身杀前，众受其鼓，城自得破，斩贼将三者，兵士百余，败贼溃离。永安自解蒙阴，稍作一歇。直行至望蒙山下，驻军而止，着探子暗上以探地情。先前自蒙阴县城逃的那几个残兵奔回至猿臂寨，诉说一番。陈希真听罢面显忧容，道:“此者来之，强为一敌。山寨虽隐聚这多人马，与彼一会，不可大意。”苟桓道:“且下去一会，观其兵况。”希真点首应之，点起喽啰并军将人马出寨而下。刘永安于营处闻那探子回来，询明上情。忽有兵报外贼而至。永安令聚军士。只见对处贼阵里，陈希真骑一高头大马临阵前，拱手道:“陈某在此，将军可是刘永安否。”刘永安道:“你原为将官，怎的今日反翻身做贼，今我奉旨前来征讨，汝等若识时务，就速速弃兵焚寨而归降，否则尔等必亡于刀枪剑下。”希真一笑道:“刘将军可知我陈某放着好好的官不做，为何要来此做贼。陈某原亦是老实本分，只因我父女二人遭朝内奸人所逼，此是无奈之举，望将军恕纳。”刘永安大怒道:“便是尔等犯事落草，也应暗隐名姓，缩首度日，何敢啸聚匪徒，大竖旗鼓，却是何等之理？百姓何错之有。罪深恶孽，天理难容。”只见身旁一位大将，挺枪而出，刘永安一看，见是李义，只听李义道:“刘大人何须与他等多舌，俺教他们见了棺材落泪。”那希真令爱陈丽卿也持一杆梨花枪出马。二人双枪并刺的战了四十余合不分胜败，李义虽战他不下却也尚可独支。刘广恐丽卿吃害，忙呼刘麒刘麟二子上去助阵。那李义原本尚能与丽卿匹敌，却又添了二个来，渐渐乱了手脚。刘永安见了，忙呼薛犷虎提刀去相助。五人于马上战至日落不见输赢，永安只得鸣金收兵。李义两将闻之，急收马而回。陈丽卿等亦无战心，回阵返山。却说刘永安回至军营，与李薛二人倒酒去乏。薛犷虎道:“那贼女好为一害，若无除之，于军无益。莫如今夜悄袭杀上，大施全力压覆。届时那贼女再如何了得，亦作瓮中之鳖。”正言话间一士卒进来道:“禀大人，外头有一人前来，欲求见大人。”永安教那人进来，永安见了那人不觉吃了一惊:“云总管，你怎的来此？”
看官，这云总管是何许人也？又为何到此，且听我慢慢道来。这云总管本名云天彪，使一把青龙刀，乃是青州一兵马总管，膝下有一公子，叫作云龙。那云天彪虽得一身本事，然心下极爱钱财，平日喜好收受贿赂，还时常克扣属下饷银。弄得他那些下属无不埋怨，逐将他贪污一事告了上去，朝廷得知，当下革了他职务，还要拿他治罪。幸得云龙听闻风声，与天彪连夜身逃。云天彪父子一路直行意欲去亲家刘广处，原来这云公子与刘广之女刘慧娘有亲。正过半路，忽见一队人马于前，天彪看他等衣束非为官军，正待问之。不意前头一将瞧见，乘马提枪道:“那过者，速缴留命财，方使汝等安过。”一旁早已恼了云龙，只见其拍马提刀喝道:“贼子休得妄语。”一刀剁下，那贼将举枪相迎。二人斗至二十合，那贼将暗道:“这厮倒有本事。”却见一旁又赶来一将，一矛直去，高叫道:“你这厮不量己力，胆同老爷们作对。”云天彪见云龙吃紧，亦紧上前道:“休伤吾子。”一把青龙大刀舞风扬尘，那二贼招架不得。一众喽啰正待同并，忽听一旁一人叫道:“诸位且自止战，有话将叙。”四人听罢各收兵器闪立一旁。那人一见云天彪父子，忙下马行礼称见。云天彪一瞧见此乃为一旧属，名唤傅玉，现已调任刘广麾下。二人相见，傅玉指另二人道:“此二人一唤作真祥麟，一唤作范成龙，乃末将昔日同僚。”又对他二人道:“此者便是曾对二位言及那云总管，其随者便为贵公子。”他二人啊也一声，忙翻身下拜，道:“忽触贵威，伏乞赫恕。”云龙扶起笑道:“此值得甚么，两位武艺也真个高也。”两人连称不敢。傅玉道:“未知云大人今缘何行此？”云天彪叹道:“言之苦也。”遂道来本意。范成龙道:“俺二人亦因朝中那诽言惑语连罪，官职丢卸，故才今举。”傅玉道:“有一对陈氏父女同刘将军一家上了山去落草，大人若要寻他，可随我同去。”天彪便于傅玉同往。绕过官军营寨，行至山上。陈希真等人听闻忙出来迎接。那刘慧娘见了云龙，自少不得些言语。云天彪问起刘广:“你今日这般是为何，这陈氏父女又是何人。”希真逐将杀上司一伙，来寻姨夫刘广，怎奈捕风愈紧，得刘广书信荐送于猿臂寨旧僚苟桓。不多时刘广暗容罪犯吃官知晓，捕兵上门，幸得二子竭力杀散，顾不及搬转家私，只可携了老娘匆赶而来一事说了。天彪闻之叫苦不迭，道:“我现亦是一有罪之身，朝廷正严布寻拿，特来寻刘亲家，不意如今亲家翁竟亦如此。”刘广道:“现官军到此，各处关隘未全，此地难可久守。”刘慧娘出来道:“曾闻公公言及一刘永安者，可为此人？”天彪道:“正是，我昔日与他有些交情。”慧娘又道:“公公二人来时可与其一战否？”云龙回道:“我二人乃避绕而上，尚无一会。”慧娘听得这般说，娇容现喜，道:“如此为好，媳妇现已思得破官军之法，只消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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