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转移 (第2/2页)
深蓝色的五月花开号缓缓从同盟军阵列深处驶了出来，同盟军的将士们默默的看着司令的旗舰离开了屏护舰船，孤独的朝着前方星海前进。帝国军的舰船已经全部后撤，阵列中一艘红色的战舰慢慢朝前运动。
涂装着03－02的同盟军旗舰和通体鲜红色的巴尔巴罗莎在双方百万将士的注视下，平静的实现了近距离停靠。同盟军的监察员们很容易就注意到，对方舰体上的炮口全部处于关闭状态。帝国军方面也同样没能发现对方有任何含有敌意的举动。考虑到安全方面的原因，双方放弃了最初的两舰对接的计划，而是改由穿梭机搭载的方式进行人员输送。帝国军银白色的穿梭机缓慢的从五月花开底部进入，特意挑选出来的精英操作员小心翼翼的驾驶着飞行器穿过结构陌生的通道，平稳的停靠在同盟军的机库里。
从自动扶梯上下来的吉尔菲艾斯第一眼就看到了迎接人群里的辛达·杜鲁班。同盟军的司令仿佛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自己的对手，而对身边女性工作员的莺莺细语完全无动于衷——或者说无视更合适一些。
“我是齐格飞·吉尔菲艾斯中将，感谢您亲自来接我。”
“您太客气了。我是辛达·杜鲁班，这边请。”
安琪儿中尉抑制住心灵的激荡，走在司令头前领路。红发的年轻人虽然是敌人没错，但是举手投足间的气度和风采无疑已经折服了相当多的同盟军工作员。虽然相貌俊美的吉尔菲艾斯像天上的皓月般华丽，走在他旁边的辛达·杜鲁班却丝毫不比他逊色。实际上辛达并没有摆出特别的姿势，而就是像平常一样安静的走过走廊。通道两侧的同盟军工作员都觉得，辛达提督今天虽然和平日没有什么不同，但他走在光芒四射的敌方将领身边时，抬手迈步间却自然流露出一股“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强大的自信。
“今天辛达提督的气势非常了不起啊。”
“嗯，和平时不一样呢。”
“可是哪里不一样呢？”
“……我不知道，好像是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又感觉比平时醒目的多呢。”
带队的长官低声呵斥了下属的议论，通道两侧的同盟军卫兵用最笔挺的姿势迎接这场有些匪夷所思的接待任务。
双方人员在会议室里坐定之后，两位提督向对方介绍了出息会议的随行人员。美貌的同盟军副官送上的咖啡稍微缓解了一些双方随员的对峙情绪。红发的帝国军提督有礼貌的谢过安琪儿中尉之后，直截了当的将谈话引入正题。关于这次奇妙的会晤，史学家们是如此记录的。
同盟军第三舰队司令辛达·杜鲁班中将在与帝国军经过了长达两天的战斗之后，提出了休战的提议。在这份提议中，辛达·杜鲁班要求帝国军后撤，同盟军则保证交还莱普尼尔要塞。帝国军承诺在24小时内不采取任何敌对行为，也不能在同盟军撤出要塞后进行追击。
吉尔菲艾斯在接到同盟军的提议之后，压制了下属极力反对的声音。对于这位性格温和的年轻人来说，硬性的命令非常罕见。以彪罗和贝根格伦为首的分舰队指挥官们都力主继续攻击，但是红发的提督很清楚，在莱普尼尔要塞和同盟军形成对耗的闷局之后，短时间内实在无法取得太理想的战果。
“就算击溃同盟军的主力舰队，陷入绝境的他们如果炸毁莱普尼尔要塞，我们将无法取得补给物资。”
严酷的现实让躁动的下属安静下来，罗严克拉姆元帅的集结令已下，吉尔菲艾斯提督将统领包括鲁茨舰队和瓦连舰队在内的大军迂回至亚姆利扎星域的背后。执着于眼前一地的胜负，势必会对元帅大人的整体战略造成不良影响。而且，虽然嘴上不肯承认，帝国军的指挥官们都明白同盟军第三舰队实力强大，而且背靠要塞之利，想在短时间内击溃他们显然不是太现实的事情。
除了修改了一些细节，帝国军几乎全盘接受了同盟军方的提议。在谈判桌上，帝国军一方提出了一些比较细致的问题。但是出乎他们的意料，同盟军一方对于这些仿佛细枝末节的地方也做得滴水不漏。彪罗准将要求同盟军明确，交换要塞后各项补给物资的剩余情况。对于这个细致入微的要求，辛达·杜鲁班只是抬眼朝米迪奥中校望了一眼而已。
米迪奥中校拿出一叠报表，开始分门别类的汇报情况。一串串的数据伴随着种类繁多的品项开始折磨帝国军的耳朵。贝根格伦准将看了一眼米迪奥中校手里足有半尺厚的报表，开始觉得同僚是不是过于冒进而不幸踢到了铁板。米迪奥中校用一种吐字清楚而又无明显声调变化的腔调朗诵着手里的报表，在场的帝国军人员在听了5分钟之后纷纷放弃，他们很清楚等米迪奥念完之后自己绝对提不出任何异议——心思最慎密的托鲁奈森上校强行记忆了大约50个品项的数据之后陷入了崩溃边缘。更让他们痛苦的是，看米迪奥的语速和表情，他显然不肯半途而废。
“好了，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已经非常清楚了，这位米迪奥中校，辛苦您了。”
红发的提督不动声色的为下属的冒失买了单。辛达对着米迪奥轻轻点了点头，后者收起报表坐了回去。事后同盟军的下层军士对于帝国军的窘态给予了无情的嘲笑。
“天呐，要求米迪奥中校核对物资数量！？他以为他是谁啊？梅策尔德中校？菲恩少校？还是辛达提督自己？”
“就是，见过不自量力的，没见过这么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
“哼哼~统合作战本部的财政检察官都对我们三位主管客客气气的。”
“啊，那个其实是因为他们敬畏辛达提督……”
“嘻嘻，没错，虽然辛达提督从来就没在这方面操过心。”
按照双方的协定，同盟军保证，取用要塞物资之余，不进行任何破坏行为，亦不得虐待俘虏。在撤出要塞之后，同盟军保证，降服的帝国军人员会全部交还给对方。帝国军方面则承诺，将舰队位置从现有基础上再后退半天的航程距离，在同盟军撤出要塞半天后方可开始接管要塞。
“芬里尔之牙会设定一次自动发射，请务必看到闪光之后再进入，否则我方不负担任何责任。”
米迪奥中校没有声调变化的话语让帝国军的随员几乎想立刻推翻桌子。他们在想像的世界里早已将这个可恶的同盟军校官按倒，用大号铁锤将他不断迸出可恶话语的牙齿全部敲落，或是用钳子一颗颗拔下来。
“见过嚣张的，没见过这么嚣张的！”
及时压制了下属的情绪波动，吉尔菲艾斯在同盟军准备好的文件上签了字。交换文件的时候，吉尔菲艾斯出人意料的对辛达说了一句——
“虽然形式上的流程是必要的，但我还是觉得有些古怪。”
“在这一点上，我和您的看法一样。”辛达握住吉尔菲艾斯伸过来的手，“但很多时候我们就是被形式本身所束缚，不是么？”
吉尔菲艾斯仿佛被辛达的话触动了心事，脸上的表情有些失神。这个只有辛达注意到的细节转瞬即逝。随即他有礼貌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从舷窗里看着帝国军银白色的穿梭机慢慢远去。安琪儿中尉忍不住问到：“提督，帝国军会遵守约定吗？”
“我想会的。”
“为什么您这么肯定呢？”
辛达仿佛被副官的话问住了，他看了一眼满脸好奇的安琪儿中尉，小声的回到了一句，“这位吉尔菲艾斯提督是个好人。”
“喔！”
辛达说完转过身去，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的说，“可惜，好人总是注定活不长的。”
“您说什么，提督？”
“嗯，我期待下次不会再遇到这位对人亲切的帝国军提督。”
辛达·杜鲁班因为连日激战而显得有些疲惫的脸上掠过一丝惆怅，即使再遇到这位红发的提督，他也希望是酒桌或是谈判桌之类的非暴力场合。虽然很多的部下因为吉尔菲艾斯的指令丧命，辛达还是觉得自己很难将仇恨什么的简单而又直接的情绪联系到他身上。这无疑是个可怕的对手，但是不知为什么，辛达总觉得，如果是做朋友的话，没有比这类人更好的了。
命运之神和世人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如果前往莱普尼尔要塞的不是齐格飞·吉尔菲艾斯，局势断然不会演变成双方和谈的局面。后世的史学家们对于围绕莱普尼尔要塞展开的激烈争夺有着众说纷纭的描述。对于到底是帝国军胜了，还是同盟军占得上风，并没有统一的看法。如果纯粹从双方损失数量来判断，无疑同盟军占据了优势。银河帝国驻守要塞的5000艘舰船被同盟军第三舰队尽数歼灭，守将斯卡萨哈·冯·利菲斯提督战死。坚不可摧的莱普尼尔要塞也在同盟军的奇袭下沦陷，守卫要塞的帝国军装甲掷弹兵联队几乎全军覆没。随即赶来的吉尔菲艾斯舰队虽然数量是同盟军的2倍之多，却没能依靠数量上的优势扳回局面。
评论家们分析，如果领军而来的不是齐格飞·吉尔菲艾斯，面对辛达·杜鲁班算无遗策的绝杀战术，能否打成平手暂且不论，主持战事的帝国军提督断然不敢接受同盟军的媾和提议。但是正如罗严克拉姆元帅府里的异类——义眼的参谋长奥贝斯坦反复警告过的那样，齐格飞·吉尔菲艾斯是不同于其他提督的特殊存在。这位红头发的提督在黄金狮子的阵营中享有仅次于主君本人的权利——虽然他自己从未利用这点谋取过任何的私利。从元帅本人的角度考虑，吉尔菲艾斯就是作为自己的分身存在的，某些时候必然会代替自己说话。而红发提督个人的能力和人品均为元帅府中众提督所敬仰，大家早已默认此一事实。唯一持反对意见的奥贝斯坦遭到了同僚的无情嘲笑之后也没能得到主君的支持，虽然头发花白的参谋长显然不肯就此罢手，没把他的谏言放在心上的罗严克拉姆元帅仍旧在用各种方法增加好友的权限。
具有卓越战略眼光的吉尔菲艾斯非常冷静的判断出了当前战局的走向。他在被同盟军的恶毒陷阱算计之余仍然能保持住应有的理智去看待对方提出的媾和提议，为了保证亚姆利扎会战的顺利进行，吉尔菲艾斯在看似非常吃亏的协定上签了字。如果占据莱普尼尔要塞的同盟军只是泛泛之辈，用兵水准远在一般提督之上的吉尔菲艾斯肯定不会介意为自己添加一枚勋章。然而残酷的事实表明，以往面对叛乱军时战无不胜的莱因哈特舰队这次踢到了铁板。
瓦连提督和吉尔菲艾斯自己的遭遇都证明了参谋长的情报工作有极大的疏漏，没有把同盟军第三舰队划上极度危险的红色标示，甚至对于对方的特点都没有太多的描述，不能不说是情报工作者的失职。
吉尔菲艾斯看着下属递上的损失统计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很多损失看似事前就可以避免，但是往往就是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按照临时停战协定，帝国军舰队开始向撤退，大队舰船有序的朝后方运动，只留下数量足够的强袭侦查舰监视同盟军的动静。对于己方这些合理的动作，相信同盟军的提督会给予理解。
莱普尼尔要塞。盖尔少校指挥的陆战联队将最后几个帝国军军官送进了睡眠箱里。这几位都是掌管要塞物资的军需官，同盟军正是得到了他们的大力协助，才在最短的时间里控制住了要塞的全部设施。
“不用担心，只是睡一觉而已，你们的人很快就会来释放你们的。”
帝国军人员虽然惊疑不定，但近在咫尺的利斧让他们不但没有选择的自由，连抗议的权力也不敢主张。想想也是，如果同盟军反悔要下杀手，也犯不着将所有俘虏全部放进睡眠箱。眼看着部下完成了工作，盖尔立即下令联系辛达提督。
战舰五月花开号上，安琪儿中尉将要塞的情况汇总之后向司令汇报。目前同盟军第三舰队借助莱普尼尔要塞里的庞大补给物资，已经完成了舰队本身的后勤补给。工作效率十分高的三位主管在取用俘获物资补给的同时，没有忘记将舰队自身的补给船也全部装满。按照米迪奥中校的报告，目前舰队的物资储备情况，跨越遥远的星海返回伊泽仑要塞是绝对没有问题了。
“如果在伊泽仑要塞不能得到补给，目前的燃料够航行到海尼森。”
安琪儿中尉好听的音调在报告利好消息时总是带着一丝明显的欢快。对于部下的礼仪要求不是很严格的辛达·杜鲁班对此从未指摘过什么。他点了点头，问道：“菲恩那边情况怎么样？”
“是。菲恩少校报告说，987艘帝国军舰船全部调试完成，其中702艘作战舰船，60艘强袭侦查舰都已经装填好燃料和弹药，随时可以出港作战。”安琪儿翻了一下文件夹，“剩下的127艘是补给船和医疗船，也全部完成了舰体调试和物资补给，可以出港了。”
“很好，人员配置方面如何？”
“目前75%的到位率，各舰都可以正常操作。”
帕斯卡尔中校和梅策尔德中校的额外收获也一样不少的造册登记在案了。辛达对他们的收获表示了肯定和褒奖，然后直接命令将这批缴获物资收到旗舰的库房里来，直接交由米迪奥中校保管。
标准历10月17日9时07分，吉尔菲艾斯接到侦查舰编队的报告，同盟军开始从莱普尼尔要塞撤出，大小船只陆续升空。13时07分，停驻在要塞上空的同盟军本队开始有了动作，强袭侦查舰的观测图像显示，他们朝着要塞的右侧以长蛇之阵退走。
帝国军的指挥官们盯着侦查舰传回的图像，屏幕上的同盟军阵列严正，运作流畅。约9000艘的舰船像一条墨绿色的长龙向星海深处游去。
“接到同盟军的电文。”
红发的提督拿过部下的送来的纸条，上面简单的写了一句话——交易完成，合作愉快，后会无期。
贝根格伦准将默默的计算着同盟军的距离和此时发动进攻的成功率。让他失望的是，狡猾的叛乱军选择了最佳的逃离路线，要快速追击他们就必须越过狼牙的火力范围，否则就要绕很远的路程到格尔萨克星域的入口去布防才行。而以帝国军目前情况，再进行一次长途奔袭显然不是理智的行为。
19点07分，莱普尼尔要塞的主炮再次发射，八道撕裂空间的亮光闪过之后，帝国军舰船开始登陆。由于要塞内部没有任何的配合，帝国军的登陆进行得非常不顺利。先遣分队一边咒骂着同盟军，一边努力将小型舰船驶进港口。
标准历18日08时，帝国军吉尔菲艾斯舰队收复莱普尼尔要塞，开始进行舰队补给。辛达·杜鲁班和齐格飞·吉尔菲艾斯这次奇妙的会晤和匪夷所思的停战协定给银河的历史进程造成的影响，此时还没有任何人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