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王水荷见恩忆苦 唤父母窃闻争言 (第2/2页)
正思着,忽闻外头穿过扣门声,王水荷听之忙以布略一净脸,出了屋来。直以为王夫人一行回之,待开了大门一瞧,见为朱平清、刘安人二人。朝旁一望,竟见孙玉春、徐芸叶二女亦同跟而回,心中半惊半喜。刘安人见此皱眉喝道:“汝只望得见他二人,倒瞧不见我两个了?终为心上没个主子的。”朱平清于一旁道:“母亲言之足矣,休因此般蚁小之事而大动语怒,若叫姨母等闻之怎行。”水荷忙一面赔罪,一面迎刘安人等进之。刘安人见院内甚为一静,便问:“你王太太一行何处去也?”水荷如实回道:“太太今早同着老太太等齐赴镇上游转,因老太太欲早回,便叫朱老爷同金凤姐几个带其先回,他等现不曾回类。金凤姐几个方才亦出,现此仅我同老爷、老太太三个。”安人遂与平清、玉春等齐往后院而去,水荷先行赶去吕老处禀之。朱天丰见其忙至,便道:“可是你刘老太太一行回之?”水荷道:“非是。乃为刘安人与平清而回,芸叶、玉春两个亦同随而回。”朱天丰道:“他二人原是去照看老亲家,缘何他二人也一并回此。”正逢刘安人等已入屋来,先见过朱天丰并吕老,芸叶、玉春两个亦上前参见。吕老见他二人,笑道:“恁二人亦趁此回了老地,恁服侍他家里头人,可受甚么苦累?”玉春道:“刘老爷同朱老爷为亲家,其待俺亦比朱老爷,有甚么苦,便有也值也。”朱平清于一旁道:“祖父恁不知类,我那刘表兄已是继其壮辉,高中金榜。今下家中钱两仆役等自不消细提,故叫玉春两个复回故地类。”朱天丰道:“此子亦为一才也,那刘老亲家昔为朝中侍郎,虽子未承父职,然其孙倒为一奋上之士。”吕老亦对平清道:“若明安那时亦可此般,我老婆子观上半眼,便为今生之极幸也。”安人也道:“听着你太奶奶之言否?汝弟兄等回之,那书也不知忘却多少,届时更需细补。”平清道:“母亲与太奶奶之言,吾定谨记于心,毋辜亲盼。”
却说王水荷自禀过朱天丰等,复往前院候着刘老一行,忽又闻扣门之响,遂开门一瞧,见为李金凤四人,让出路来叫他等进来。张桂福一进便道:“吾母一行可回来否?”水荷回道:“太太一行尚未回,方才刘太太同平清回之。”桂福又道:“他等现于何处?”水荷道:“方一回便去见老太太去也。”却见起手中持一弓,便问其道:“恁出去却怎的还带此类?”桂福道:“实想略一试之,现要原封未动还回。”言罢,直朝后悄摸行去,到朱平清卧房内,将弓箭仍复本位。出来见了李金凤几人,同着一并去见过吕老。李金凤见了徐芸叶孙玉春,不禁心中一喜,却因刘安人于一旁,不便多言。刘安人对他几个道:“非是不允你几人出去,只是留二老于此,单王丫头一个怎好。”吕老道:“老身欲先回,叫他几个送回,既已回院,也无别事,我想凤儿等仍欲在外待些时候,故叫他几个只管去了便是。”安人道:“老太太素日对他等甚为慈宠,待用地时,只管使唤着。”众人又道些闲话,金凤等辞过而出。
一众回至朱平清卧房内,各寻座而入谈。徐芸叶先道出如何由刘安人娘家处而回一事说了,李金凤又将张桂福三人与他二人相见,他几个各行其礼,后复归本座。陈菱对孙玉春笑道:“我闻凤妹妹言汝甚善作画,正逢吾亦有此之意,还望春妹妹细点指教。”一旁陈明一道:“吾等明日便要回之,便是人家现立指教于你,可学之几许?”玉春道:“陈公子言之正理,只此几个时辰,仅可略得一二,若要成定要多需时日。”张桂福对陈菱道:“表姐何必急此一时,待至元旦,亦或新岁,咱等便又回此,届时自可于此多留时日。”陈菱道:“只怕那时吾已无此兴也。”平清笑道:“表姐如若将此细学了,日后便是寻心上人也是极易了。”此言方出,笑声皆起,玉春二人低首忍着。陈菱笑道:“罢也,若那时节不曾如言所应,拿你问之。”
又过得几刻,廷春、李杏等丫头亦都而返,王水荷领着他等见过芸叶二人,正是久别复合,自有许多言语,于此无必细表。不多时王夫人一行也回,众人齐赴后院。朱天丰将刘亲家之孙如何高中,家中溢盛,先前派去服侍其的两个丫头复回等说了一遭。李文贺道:“此子我先前亦有偶闻,刘老爷能有此孙,真乃前之造化。”朱宜人道:“不知甚时咱家子孙亦如其般,那真个甚好。”朱淑人朝平清几个道:“可曾听见不曾,日后汝几人也应下些功夫。”倒是王夫人道:“别家那怕出了皇帝,亦与咱们无甚干系,只顾本家,又何来顾得咱们如何。咱家日子过顺便罢,何须理会别家如何则甚。”李金凤笑道:“尚是母亲言之甚确,别家过得如何之盛好,倒不及自家里头过顺相安为好。”
不觉夜渐掩上,李金凤等又去备饭食。洪氏于房内,对宣云道:“你父亲两个自一早便出,看目下已为何时,莫不是得醉宿于外头才意足。”宣云笑道:“父亲此为不过同其友多聊些,又非别的,何劳母亲埋怨。”只见梦雁进来禀道:“朱大老爷同二老爷现回,特来禀过太太。”洪氏道声晓得,遂同宣云一道而出。正遇朱泽举同朱泽松迎面而来,洪氏开言道:“你回来好为时候,尚有残阳,出去整一日,倒把我娘俩忘却。”朱泽举道:“罢也,我几时敢忘你二人?此有上好茶叶,你最是喜的,今番趁此弄得些许。”说罢,取出交之。洪氏接过笑道:“此倒为一好。”几人齐赴正堂。洪氏对宣云道:“你去将此茶叶拿下去泡了,着人端来。”宣云领话而去,出来又遇着玉春。玉春见他问:“云妹何处去?”宣云将洪氏之言讲于他。只听玉春道:“此交于我便是,你可回之。”宣云道:“怎便劳孙姐,不妨咱两个一并做。”不多时二人端茶盅而入,那朱泽松一见玉春,不免一惊,遂道:“汝为甚时回之?”玉春一一答之。朱泽松听罢不语,起身直回卧房去。
不多时饭食摆桌,众人齐座,却不见刘安人夫妇。刘老道:“怎不见二儿与二媳妇,待我唤他两个去。”朱宜人道:何劳母亲亲去,此处年少的恁般多,着一个去便可。”只见朱平清起身道:“言之正是,怎劳祖母费足前赴,叫孙儿去一遭就可。”话落便朝外而出。待至父母亲卧房门口,忽闻里头传过争闹声,平清暗躲于外窃听。只听父亲道:“前时那两丫头暂借于他处,他家今番侥得好处,便将其尽打发回此。又这般吝啬,觉他两个带回甚么来,用着时念想咱,无用着时便叫这般空手回之。莫不成咱此处人他等瞧不上了,若非如此,怎不曾见得予咱等甚好。”又听母亲争道:“此我娘家,我那老父、兄弟我放之不管,又有那个照看,汝可何时关照过?反言此等闲语。”又听父亲道:“他家今番用人多了,又不愿多给其中两个银子来,此似那般。”只听母亲道:“玉春两个本就是咱此之,直于外家久留甚为不便。你素日舍得钱两吃酒,倒不舍取出略寸给丫头月钱了。好好伺候着倒还如此,如此不如少用他人,岂不省下钱两仍继叫汝日欢享饮。”平清听下来,心下已有不满,又不便声张。深吸一气,叫道:“饭食已摆,就候母亲两个。”里头听见,便止言而出。平清复回座上,吕老问道:“怎去了这多时候。”平清道:“同父亲言两句闲语,并无甚的。”众人吃罢饭食,各回其卧,朱平清又与弟兄表姐言语一番,见夜深至,各辞而回。今日窃听之事,不曾告于一人,亦不曾提及半句。
次日至之,众人净面食饭皆毕,两姑母将东西尽收拾已毕,朱宜人道:“王嫂子可收拾齐了?”王夫人道:“齐也,若无别的,目下可行之。”李文贺同金凤亦赶来,后头朱平清、尚同张桂福、陈明一两个言语,陈海已将东西尽搬车上,陈菱于车旁候着。见平清三人至跟前,笑道:“吾等此一别,明安又孤寂许多,亦可趁此多访学书。”平清笑道:“若表姐再回时已有良家公子,可休忘拜玉春为师作画一事。”桂福二人又是一笑,陈海亦笑道:“言笑完矣,吾等也应离了,待再回之时,仍留有恁几人说笑之地。”两姑母又与刘老、朱天丰交代一番,后上车来。李文贺也同李金凤、王夫人两个上车来,平清又与三人言些道别之语。只见两匹黑马动之远去,平清远望其去,见已看不着了,方叹口气,随吕老等转回院内。
不知此后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