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王夫人论慈补宴 品鱼肴亭下言笑 (第2/2页)
到得未时，朱平清已乘马奔至合义村口之处，只见迎面亦有两人乘马前来，平清细观那二人，将马一勒止住，原来那二人乃郑梓顺张鹏柏。他两个见是朱平清到来，忙停马而下行礼问好，朱平清也忙下马来回礼。梓顺问其因甚事由城内而回，平清遂将书信一事讲了，又问他二人因何至此。鹏柏道:“我二人正欲去镇上闲游一番，顺道吃些酒买几样东西。”梓顺道:“明安兄欲同吾等去否？若愿随去，我两个就于此候着，你速去递了书信转来便是。”平清笑道:“吾意正为如此，一路赶回半口饭食未得，那便劳二位留此稍候一时。”说罢重上马去，须臾之间远去了。
且言朱平清一路奔至春合院大门处，下马来上前扣门。李金凤于内闻之，对水荷道:“怎的他两个倒去的这般快，想是另生别事而回，速去开了门罢。”水荷应之行至门前开了门，见门前朱平清立着，不觉一惊，道:“明安如何回来？”平清反问他道:“江仙现于何处？此有书信交于他。”水荷一听着书信，忙回身奔至李金凤处禀之。金凤听罢忙出屋来，到得平清跟前，朱平清一见他来，忙将手中书信递之。李金凤接过拆开来细看一番，前头为言身之安好之话，后为叮嘱之语，最后为告知将动身回之，便是晚些也定于中秋之前而回，金凤读完心中甚喜。平清观其面现喜色，遂笑道:“汝母也定记挂该信，你若看完了应速去递之才是。”金凤闻此猛然记起，正要转身而去，却又问道:“你怎的止于门外不入，可是府里还有甚事要回否？”朱平清回道:“非也。因方才路经村口处恰遇二位友人，他两个要赴镇上，我欲随其同去，故不便久留。”言毕就要回走，金凤叫道:“既不回府去，你于天黑前赶回即可，今夜院内有一事。”平清问其是何，金凤便将今夜欲给吕老太补寿宴一事略讲了。平清听罢叹道:“只惜我于府内不曾闻之，老太太自幼疼爱于我，怎可无些表示。”水荷笑道:“你先前给老太太那新衣，他老人家甚是称好，如此也足矣。”金凤亦笑道:“所言无差，别的老太太又不甚喜。仅此一件，也算得进一番心意。”平清道:“我也须得去了，恐他二人于村口处久候了，你也速将书信带去了。”言毕转身而去，复牵过马来乘上，如飞而去。不多时遇着梓顺鹏柏，三人一道而行，不题。
且言李金凤得书信欣喜着行至王夫人处，将信递之，王夫人看罢亦为心喜。道:“既你父要回，明安那一伙弟兄姊妹等一众亲戚们定也要回。届时你同明安俱收敛些个，非是不可耍闹，只不可过之。若你父见之，定责我平日里教之甚少。”金凤一笑道:“明安那两表弟我无对其有甚说笑的，应将此告知于他方是。”王夫人道:“亦是告知于你一番，一众亲友跟前的，你一姑娘家的同他几个怎好。”又问道:“交付于你之事所办如何？”金凤道:“所需之物已唤人去置办，回来便可收拾。”王夫人将书信收好，金凤辞别而去。
且言朱平清一行于镇上，左行右走。平清问道:“培明缘何不同你二人同来？”郑梓顺道:“我二人去他宅处，不曾找着，他老母言今一早他去了姑子处。我那表妹又不欲出来，只得我二人前来。”几人边说边行，直行至居龙湖旁。这居龙湖旁有一酒家，店内之宝乃是湖中之鱼，以此湖之鱼所制汤，味之甚鲜，便是食尽，那碗内之香久余不散，只惜那鱼仅此季才有。朱平清等人昔日俱在此享过，梓顺道:“许久不曾到此吃鱼，眼下时节最是鱼虾鲜时，咱等不妨进去一坐。”鹏柏道:“我也这般打算。”朱平清见他二人如此说，正合其意，便也应下来。几人进得店内，择一近门之处，点鱼汤一盆，又点虾蟹各一盘，几人边言笑边赏湖景。朱平清却无意撇见外头两人行过，细一看，却是李杏廷春二人，平清见此向梓顺二人道一声离座暂出。出了店门，叫住他二人。他二人闻声而止行，见了平清各问其好。朱平清见他二人各提些东西，逐问来此为何。廷春先将补寿宴一事道出，又道:“金凤姐叫我两个来镇上买些所需之物，只缺鱼一尾，这鱼须居龙湖所产，我两个于镇上寻遍，都已无了。”平清听罢四下张望一番，湖上空落落，无一渔船，虽岸拴数条，却又无一人。李杏愁问道:“若是平日里倒也罢了，只是今日之事非小，怎可无也。”朱平清道:“不须担忧，你二人且同我来。”二女跟其一道进店内，平清取些碎银出来对掌柜的道:“你店内若还有鲜鱼取两尾出来，实乃寒舍处所需。”掌柜接过银子称了谢，转身叫店内伙计取来两尾，递与平清。朱平清又复将鱼递与廷春二人，道:“你二人且先回，我从城里一路赶回，饭食也顾不及，我待天将暗时自会回。”李杏两个辞之别去，朱平清仍归座去。此时已有大碗鱼汤端上，又有鱼虾各一盘，平清同梓顺鹏柏一道享用不题。
且言李杏二人回至春合院，将东西先尽放灶房，恰逢刘老走来，见那些东西，道:“饭已食完，又弄来这些干甚？”李杏道:“买来留着另时吃。”刘老也不多言，离了开去。李杏二人又去李金凤处禀之，金凤笑道:“眼下各事俱备，只待晚时。”又对林秋月道:“此时不须早动，再过两时辰才可。”直至日头将落，朱天丰打发丫头等人备饭，李金凤带秋月直赴灶房，刘老望见，笑道:“怎的贤侄女也要同去。”金凤笑道:“老太太喜食我所制之饭菜，借此多尽儿孙之孝道。”言毕同秋月进了灶房。约一刻之时，朱平清由镇上而回。朱天丰道:“我听闻你几个时辰前曾回，此又去何处才恁晚回来。”平清便将路上遇着郑梓顺，同其去镇上吃饭食赏玩等事说了。朱平清又赶至刘安人处，恰王夫人正与其谈话。平清上前行个礼，对王夫人道:“姨母可曾收着书信否？”王夫人笑道:“已是见过了，还得谢你老远送回。”正逢梦雁进来道:“饭菜俱已备好，太太可去矣。”朱平清便同王夫人刘安人一道而出，饭桌摆于前院一亭下，已摆珍肴上桌。林秋月也搀吕老而来，先由其首座，紧接刘老、朱天丰、王夫人刘安人等人也入座。秋月先端一碗肉粥放于吕老跟前笑道:“近来天凉，金凤姐知老太太喜食此粥，特为老太太等所做之。”李金凤笑道:“那鱼汤老太太素日亦为喜好，待会儿休要忘了。”吕老笑道:“难为凤儿这一片心意，我这老婆子倒有此等福气。”王夫人笑道:“俺们福气俱为沾老太太光而来，今夜摆此一宴，正回报老太太。老太太若无福气，那个有之？”众人有说有笑，吃了一阵。刘老问朱平清道:“汝父因何不回？”朱平清道:“府内因大破判贼一事，宴赏众军，想定是因此。”刘安人道:“他不欲回也罢，婆婆管他许多则甚，咱几个吃便是。”又吃得一时，众人各离座而去。水荷四人收拾餐桌，秋月端一托盘，上放几个碗，对水荷等人笑道:“这多出的肉粥正为你几个所备，平日里无甚口福，眼下好好享用。”李杏笑道:“劳烦月妹妹惦记。”廷春几个也上前谢之，各端一碗来，尝罢赞不绝口。水荷笑道:“老太太言金凤姐做那鱼也甚佳，也择日给俺们做来见识一番。”金凤道:“两尾鱼仅做得一尾，另剩得一尾，明日弄些好酒，弄了咱们享了。”水荷又道:“刘安人称张二老爷不回才好，只惜他仍在，若他二人俱不在那才为好，同为一样。”金凤道:“二老爷同安人素日便这般，小心服侍着便罢。”梦雁道:“少于他两个跟前犯些错便罢，好时便风平树止，坏时便鸡犬不宁。”
几人正言语间，朱平清行来，见他几人不知说些甚么，径直上前去，道:“我看此处烛光未息，赶来视之，见是诸位于此谈聊。”王水荷道:“方才宴上，我观那鱼汤你未品一口，是觉不好否？”朱平清笑道:“江仙所做之饭食同那皇宫中之御膳无异，我怎觉不好。只是今日回来于镇上吃过一回，此让于老太太等人去罢。”金凤笑道:“我做那东西不过是合大伙之口，怎比得那宫中御膳。”平清笑几声道:“尚膳监内所做那膳食，皇上不知吃过多少回，若见了此民间之新物，一尝若觉甚满，只怕还要叫你进去成个官才是。”众人皆大笑不止。几人将残桌撤去，此已近亥时，众人各散而寝，不题。
时日犹短，秋节已至。廷春奉王夫人之命给吕老换上新衣。朱天丰同刘老进来问安，吕老对朱天丰问道:“今已是中秋，你那妹子一家可回否？去岁言要回，却因别事误了，今也不见有甚书信。”朱天丰道:“老母先前大寿之时不见其回，兴许趁此时节而回。”刘老道:“明安先前言老大一家子欲回，我那俩女儿一家倒也不知。”此时李杏提了食盒而来，吕老道:“你二人若不曾吃得，便留此一块吃罢。”李杏端上饭食，去重取两箸，朱天丰、刘老夫妇两个逐留此食饭。话说朱平清早早吃罢饭食，便去假山凉亭之上坐候，李金凤自下而过，道:“莫不是在候你那两亲戚一家？”平清道:“我与其多时不曾见得，甚思之，故坐此望候。”金凤笑道:“便是今日回也需些时辰，眼下怎会动身恁早。”朱平清一听也甚觉有理，逐从亭内而下。
至巳时三刻，朱平清正于屋内闲坐，只见廷春赶进道:“二老爷回来也。”平清听罢起座而出，到得大门处，见朱泽松两手各提东西，道:“你姨丈现正于外头，你速回告知你姨母二人。”朱平清听罢忙奔至李金凤处告之，又速奔至王夫人处。李金凤闻知父亲回来，急出屋来，只见大门处一人进之，正是其父李文贺。这李文贺早时于府里为官数日，后因中了进士，又远赴京城得个官职，赴开封任巡抚之职。李金凤忙上前拜过，王夫人也由后而来，李文贺上前笑道:“若非路上耽搁些，还能早些回来，想凤儿最是挂念。”王夫人又问些旁事，后随李文贺一道去拜见吕老太太。朱平清又转身对金凤道:“你所盼之人已回，我所盼者也不知在路上否。”李金凤笑道:“今日尚不曾过半，再静候几时。”
朱平清又久候多时，仍不见动静，逐闭目养神一番，只听外头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忙起身出屋，出去一瞧，又惊又喜。
不知后事怎样，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