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王将军恨逐云天彪 贾夫人兵变临朐城 (第2/2页)
哈兰生一伙同官兵交战回来，上了聚义堂，先奉上两个首级，又把沙志仁盛棺装了。哈兰生道:“官军每日来兵攻打，如此困守非为法子，孩儿们士气低落，众兄弟也倦惫不堪。”众人正在忧愁，只见一喽啰上来报道:“外头有三人前来，称要见苟桓头领。”苟桓问:“他三人现在何处？”喽啰称在山脚下，苟桓动身跟着喽啰出去，到了山下，见山下站立三人，见到其中一个好一吃惊，忙道:“兄弟怎的到这儿来。”那人道:“此处非谈话之地，大哥先回至山上，兄弟自会道来。”苟桓如梦初醒，忙把三人带回寨去。
苟桓领着三人直到得聚义厅上，对众人道:“此我多年不曾会的兄弟，名唤苟英。早年我二人一同去应乡试，我中了举人，我兄弟却落了榜。他与俺商议后，带些银两出去闯荡，这一别便不再相见。”苟英上前拜见过众人，苟桓转又问苟英:“与兄弟随行的这二位为兄的却不认得，这二者尊名为甚，今日又怎的到此来？”苟英指向他二人道:“他二人是小弟所结之友，左边那位姓任名森，惯使一条铁枪，右边那位姓颜名树德，善使大刀。”他两个也拜见了众人，苟英又道:“自先前与哥哥分别后俺一人四处游荡，来至临朐城，混了个官衔，这二位弟兄便是由此认识的。只因俺们前些日子得罪了那县官盖天锡的小妾，误了我等好心，还要责罚我等，俺们一气之下领城中许多昔日受那婆娘气的士兵占了离城十里的潭山，本想养足兵力就来投奔各头领，谁知听贾夫人称大哥也在此处，我等这才赶来。”刘慧娘听到此道:“汪恭人表姐贾氏便在临朐城，先前恭人写信向其问助，只是一直不见其回信。”颜树德道:“贾夫人之夫张继已病故，兵权现多落贾夫人之手，于今又出计来，助俺们夺了城。”就将贾夫人那头之事尽数道出。众人听后欢喜不已。
且说沈明领着官兵回来，报称阵亡两位将佐。朱平清道:“贼人待守为上，眼下水船已造好众多，到时着一伙士兵从水路而上，在他山一侧上陆，由半山处突行。山下贼军定回去救应，陆军齐攻上，两军围剿，方可大胜。”正说着，只见有士卒来报，称有两个外人在外头求见。平清心下疑惑，却还是叫将那二人带来。士兵带二人进来，平清见他二人衣衫褴褛，神色不安。胡志杰观他二人各着官服战袍，问道:“你二人是何处官员，到此何事。”其中一人开口道:“在下张鸣珂，乃临朐城内一参谋。二位快些带领人马去解其处之危，此城现已落贼人之手。”平清惊道:“我军前几日已收得贼人数处地盘，今日兵围贼人巢穴，他们如何做出这般来？”张鸣珂叹道:“此事原委下官亦无细知，还是叫与下官同行的这位孙将军详尽罢。”那孙将军又气又叹:“想不至张总兵那婆娘竟狼子野心，与一山上贼人勾搭。”逐将前日所发生之事道出。
看官，若要知临朐城究竟生出何事？只可先把官军战事搁置一旁，来细讲与诸位看官。话说那贾夫人本是总兵张继之妻，只是那张继胆小惧事，能做到这一职位，全亏得他老子，又幸得妻子贾氏满腹计谋，可与之分承忧扰。苟英来至临朐，经贾夫人所说，投到张继麾下，后结任、颜二人。自张继不久前暴病归西，兵权也落至贾夫人手中，那贾夫人却是心怀鬼胎，暗地里纠结一匹乱党。那县官名唤盖天锡，虽有一妻赵氏，却又一小妾，唤作黄锐，平日里更偏善后者。前日官兵打乌龙关时，汪恭人写信向其求助，只因贾夫人还有别事缠身，只得在回信中叮嘱几句。后得知汪恭人阵亡，心下生悲不断。一日，贾夫人正于堂中闲坐，忽见苟英三人面色气怒走来，贾夫人忙问何事如此。三人一股脑说了出来，原来自那蒙阴县贼乱一事，祸陷多地，各处州县无不惊骇，青州知府更令临近城池训兵御戒。那盖天锡素日只爱乐闲，城内兵将亦多如此。虽有赵氏规劝，反不以为意。今闻上头传下告令，也恐届时真有来犯之兵，便招副总兵等众来商议。翌日起，遂集阖城人马操练。
是日，盖天锡正督习兵将，见黄锐前来，问其何故。黄锐道:“老爷近来竟把兵家之事瞧的重了。”盖天锡道:“你岂不闻近来贼祸，本官若无所待备，寇兵至犯，莫不吃害。”黄锐笑道:“妾如何不知，不过青州之界单那一地啸聚群盗，又兼远距于此，操训兵马又非临朐一城。相公一城之首，何必久费心神。可交孙副总兵，令代道巡。”那盖天锡闻此，欣然应承。遂唤孙正流并苟英副将三员前来，交代了一番。孙正流道:“今地皆惶居慎度，尊县当应亲立督场，如何闭逸问闲？”盖天锡把黄锐言语来答，苟英道:“福祸无常，大人若为着一时安享，届时误却要事，难保祸罪临降。”盖天锡道:“本官不过且下另处别事，又非误怠上令。”任森道:“相公素日里多尝闲逸，除却告令，尚可有它？”一旁颜树德叫道:“为着那红颜蠹粕，置军民等如罔。俱因着这婆娘一阵劝惑，贻害无穷。”盖天锡闻言盛怒，道:“你几人怎可如此无礼，莫不是要吃板子。”任森也叫道:“要打随你怎般打，叫一声的便不算为好汉。”盖天锡正要令人，只见妻子赵氏近前来。对盖天锡道:“将军等又怎不是为着相公并城地而虑，虽是言语火烈，言中之理却是不假。”盖天锡道:“只是今这三人冒触威上，只怕日后又有人以他几个为样。如不稍行戒惩，日后怎能用得？皮肉之刑且免，如告个不是于吾妾，可赦罪责。”三人听了，心下怒极。看那颜树德正要发作，苟英暗地里悄使一眼色，回身便走，颜树德与任森也自赶随而去。
三人这才来至贾夫人处向其告知，贾夫人听后叹道:“诸位怎惹了那般婆娘。”苟英见其深色憔悴，便问何故，贾夫人泪道:“表妹已丧身官军之手了。”任森二人一齐大惊，颜树德怒道:“这城中兵将多为庸才，何以厮并。既是如此，俺们不如集啸人手，反了他等。”贾夫人道:“吾夫君昔日部下十名马步军将佐同那副总兵孙正流，恐届时阻手，若能将此伙人尽皆拿下，就可事半功倍了。”苟英道:“西南十里之潭山倒是个好去处，易守难攻。我三人先于上面立下寨栅，待够了几千喽啰，届时里应外合，拿下此处，到时即可为恭人报仇。”贾夫人听罢称好，又取些金银出来交于几人。临走时又道:“几位弟兄时机成熟之时，与我通报一声，到时听我之令行事。”几人谨记而去。过了几日，贾夫人忽得一信纸，那人是从潭山而来，贾夫人把信中之语细看了一番，心下窃喜，写了回信，叫其明日晚时带兵前来，打发那人去了。次日亥时之初，贾夫人派心腹先唤来张总兵部下十位将佐，称有军机要事商议。那十位是何人？乃是:张靖梓、张莹玉、孟心语、刘梦远、张兴隆、王关哲、李为峰、陈杰、周冠于、虎寿山。却说贾夫人把他一众叫到厅上分座而落，尚不闻其语，却忽得冲出数十人来，把他十个捆了。张靖梓惊道:“我等所犯甚么事以至此？”贾夫人道:“你等与潭山贼人勾连，尚辩无罪。”不容几人分说，将其带下去入了牢禁。那孙正流久榻无眠，念着今日苟英三人所言及行，心中忧叹道:“相公忠言不闻，如兵祸临发而无半应之能，又怎的不是其与爱妾所误。”正闭目自念，忽闻外头人唤，孙正流闻得声音耳熟，起身去瞧，见为己部一将张一浩。问其何访，回道:“寇至临朐外，县尊着令将军前去策计。”孙正流由前走着，忽欲问话而转，戛见张一浩手握短刀，离身不过三尺。张一浩吃孙正流见觉，把刀对其戳来，孙正流急其一脚，踹开几丈来远。孙正流就地拾起刀来，怒目近前，忽念道:“此内外奸孽策相之故，城中别处想也事发。”遂撇了张一浩，奔往外头。
那苟英三人领着一千多喽啰正于城外伏候，听得城内炮响，知晓贾夫人得手，一声呐喊杀奔过去。只见城门打开，贼军一齐涌入。城内官军人人不知所措，四处逃窜，贾夫人高喊道:“顺降者可免死。”一时间倒械者不计其数。
贼军直杀入县衙。当时盖天锡睡梦中被人唤醒，称贼军进城，吓得魂不附体。忙着唤孙副总兵，孙正流恰也赶到这儿来，待去传招那十位军将，却被人告知适才被贾夫人唤去到现在也未归一事，气道:“莫说了，这些贼人定是那婆娘放进来的。”便领些少许亲将，护着盖天锡并赵氏，那黄锐已从后头逃了。只见任森、苟英两个带人杀向这边，孙正流提枪赶去步斗，二贼步步紧逼，孙正流尽使生平之威。斗到二十余合，眼瞥见盖天锡合赵氏已吃贼人拿获，暗暗叫苦。把枪虚刺一招，绕过二人，乘上一匹快马，逃去城门处。门口贼军见孙正流冲来，几个不明其底的上去阻拦，被戳茅草般斩于马下。贼人慌忙闪开，仅孙正流一人一骑逃出去，躲在不远处挨了一宿。贾夫人等人来至厅上，将盖天锡夫妇同那十个将士一样关禁了。恰几个喽啰趁乱擒得了黄锐押解上来，贾夫人行上前去，道:“你这婆娘素日狗仗人势，今更有何话？”只见颜树德按捺不住，大步上前手起刀落砍成两段。嚷道:“这婆娘擒获不立斩献首，尚押来叫老爷脏污了刀。”那几个士卒因着颜树德威喝，各战战兢兢。贾夫人令人移出尸首，醢作泥浆。任森道:“如今俺们已占了此城，取那青州府城，只在近下。”贾夫人道:“我等虽新获此捷，却且勿声张。明日可派兵前去助陈将军那一众，苟英弟兄，听闻你那多年不曾见的大哥亦在那处，虽是前时与官军交战负伤，所幸无甚大碍。”苟英听后喜忧参半，颜树德搬上酒来与众人痛饮。
一夜过后，天色已明。那孙正流望着城上旗号已作判异，恨叹不已。只听后头有人喊他，回过头一看，竟为参谋张鸣珂，因他几日前出去办差事，因而逃过一劫。孙正流只得将昨晚一事道出，又道:“此事非同小可，张参谋可有甚么计？”张鸣珂沉思片刻道:“我听闻望蒙山一带正有官军与贼人厮杀，目下彼处未息，这地又生事端。想是城中必有奸判与那处贼寇互作勾结。于今你我二人须得赶赴一遭告传，幸青州府各地近来日日操练兵马，足当备御。”孙正流遂与张鸣珂上了马，朝望蒙山而去。
孙正流道完以后众人无不面色惊骇，朱平清道:“彼地又事发，恐另祸予他城。届时定要发兵前来解此地，皆时我军首尾难可兼顾。该处兵马匮缺，若我军皆离此地，只怕又会叫望蒙山贼人有可乘之机。”梓顺道:“何不急修告书，传遣近兵奔援？”平清道:“现凡临触之地，多叫寇兵盗劫。若择可用处军马，恐时不及。”只见胡志杰开口道出一席话来。有分教:
一处未平，复起重重事端。
除解危难，又现大将赴身。
不知胡志杰说出甚么话来，且听下回分解。
此一回内，亡了一名贼寇:
沙志仁
折了两名将佐:
高鑫源刘宗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