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王丽娟斗箭陈丽卿 徐青娘计窘张东杰 (第1/2页)
书接上文，朱平清复取贼寨不成，反又吃败而回，看另外几路人马也陆续回来，计查人马，陷一将佐张浩伟，受伤者不计其数。朱平清见状不禁长叹道:“眼见得破寨近在眼前，却因这般功败垂成。”郑梓顺劝道:“今日一战虽未得手，却也斩获他几个贼党首级，破之仅为早晚之分，无必急于一时。”待回至营地处，把所获杨腾蛟、真祥麟首级奉上了。郑卿秀问道:“此莫非是破了贼寨？”梓顺道:“仅差半些，却不料杀出一将来，乱了军阵，故此失利。”胡志杰都吃了一惊，道:“这是怎的，敌营中有何强人，有如此本事？”鹏柏道:“俺们去袭他后头，斩了他两个将，眼见就要得手，却出来一个贼将，手提两柄铜锤，另背鸟枪一枝，张将军吃他暗枪所伤坠下马去，现被贼人拿获不知存亡。”梓顺亦在旁道:“我也险些中了他的招，若非此人，岂有此败。”胡志杰听了几人言语，先令医师疗治负伤兵将。后对众人道:“此人不除，于我等攻城甚无所益。”孙浩然道:“那还待甚么，现在就把那鸟人单个叫出来，俺这俩兄弟被那厮的鸟物打伤，俺正要去寻仇。”任何旭，赵登科听了，也都叫唤着要再去大战。赵登科叫道:“那贼趁俺不备，险些吃了他害，真个可恶，正要去寻仇。”胡志杰道:“你二人且留下养伤，我自有打算。”二人只得退下。
朱平清在一旁道:“何不趁着那厮再出来时，差一将与之匹敌，悄悄放枝冷箭，斩了那贼。”志杰道:“此计虽尚还行，然那贼除了洋火枪，想必另有些本事，为保无失，须着一员能将出阵。”李龙听了，走来道:“元帅可令某去会他一会，俺可不惧他。”志杰笑道:“那便有劳将军了。”又于众军将中询道:“不知诸位中有何人会使得一手好弓箭？”只见一女将走来，乃是王丽娟，道:“我会使得，暗杀那贼，可交与我。”志杰点首道:“如此便好，待我等再商议下，二位先去备下。”此时平清道:“咱队列中亦有些鸟枪兵，可藏于队中，待那贼人出来寻机斩之。”志杰道:“也好，若是鸟枪伤其不得，再复放冷箭。”便前去告知李龙二人。
且说贼人自破官兵而回，见连折毕应元，范成龙，杨腾蛟，真祥麟四位头领，除毕应元，范成龙是个全尸，那二人却没了首级，好不哀伤。真大义见丧了自己真祥麟兄弟，痛哭不已，咬牙言必要将官军杀净为其报仇。魏辅梁道:“若无陶头领，只怕此地已为官军所破，虽是斩了他一员大将，却也折损四位头领，得不偿失。”栾廷芳道:“何不再差康头领回猿臂寨上请几位兄弟下来。”丽卿听了，恐在希真面前失了脸面，未等魏辅梁答话，便抢着说:“陶头领在此，怕他什么，若再敢来，再取他几条命。”魏辅梁道:“陈小姐勿要使性子逞强，眼下还是坚守此地为上，若是失了此处，我等罪过不就大了。”丽卿听到这儿，也无话可对。那真大义指着其大骂道:“俺们已折了好几个弟兄，你却要还顾甚么脸面，莫不是想咱们都葬身于此？既保脸面，便就不该下来逞强。”丽卿听罢也火上心来，蹭地站起来怒骂道:“你这厮又何来本事，几个胆子敢来指骂我，竟连一女将都斗他不过，也不嫌臊颜面。”栾廷芳劝道:“此时非自家人里头打骂时候，还是且先防备官军为好。”话刚落，只见一喽啰慌地跑来道:“外面又来一伙官军，指名要陶头领出去对战。”陶震霆听了，猛地拍案身起道:“怕他怎的，俺现便去会他一会。”说罢，提了两柄卧瓜锤，骑马出营。
胡志杰领了兵马在城下排开队势，见上头悬了张浩伟首级，方知已叫贼人戕害，心下一阵嗟叹。只见下头城门开处，真有一将两手各提卧瓜锤现出，就知无差了。遂着李龙出阵，但听李龙喝叫道:“便是你这使锤弄枪的鸟贼，伤了俺诸多弟兄？”陶震霆见了他，上下打量一番，笑道:“官兵竟也遣来一使锤的，今且教你认得吾手段。”李龙冷笑道:“你这厮仅靠你那杆鸟枪，暗地害人，否则你早已吃俺军斫作肉泥，可敢跟老爷明面战一回否？”陶震霆怒道:“俺今日偏就不用火枪，领教下你本事如何。”随手把枪扔给一喽啰叫给拿回去。李龙提着双锤杀气腾腾地冲来，陶震霆仗了双锤也杀奔过去，二将战在一处，两对锤上下翻腾，如走马灯一般，打在一起发出震天地响。斗得五十合兀自不分胜负，胡志杰见李龙同陶震霆战得难分难解，鸣金令其回，李龙听罢收锤脱身，往自家阵上奔去，陶震霆见其退去心中不欲放过，紧赶上去，只见官军阵中前头官军身子闪开，现出鸟枪兵来，举枪对着陶震霆一齐打去，只见数枚铅弹飞去，陶震霆左手锤上中一铅弹，心下大惊，又觉右臂上一阵痛楚，只见血浸衣甲，右臂已中一弹，陶震霆忙回马便逃。胡志杰见其这般，令大军掩杀上去，魏辅梁急令栾廷芳、傅玉二人赶出相救，官军阵中王丽娟见陶震霆将入阵去，忙取箭张弓，对准了一箭飞去。那丽卿在城上先已望见，亦忙一箭飞出。丽卿那箭正中王丽娟那箭之尾上，自陶震霆脑后数寸出弹落在地。王丽娟急飞马而出，仍觑定陶震霆，弦响箭飞。陶震霆闻声忙把左手锤去遮拦住，箭余势不衰，直挑至座下马眼上。王丽娟正赶马欲前，不意城上丽卿又发下箭来，王丽娟把缰绳一曳，马匹前蹄直竖，那箭就由马腹下过去，插于地上。王丽娟待避闪过尚未安定，便有一箭迎面直来，忙把右掌使个托天之势，便取获于手。陶震霆已吃栾廷芳两人救回，城下待其入城，忙闭了门。官兵攻打一阵，城上幸得早有所备，饶官兵人人奋勇争先，只是拿他不下，只得退返。
胡志杰见计未成，正要收兵。却忽听得城上传来丽卿言语，道:“官军中放冷箭那女将，我看你使得一手好箭，可敢与我比箭否？”志杰听了，别首于王丽娟:“那贼女欲与你比试，只是方才计谋未成，他又忽言请战，恐其中多有不善。”王丽娟道:“不打紧，去与他比试一番也无妨，我先前曾受高人点拨，又苦习数年。”说罢取了弓并数枝好箭出阵。胡志杰又叮嘱道:“当以谨提贼人算计为首，斗箭次之。”王丽娟道声晓得。那陈丽卿也拿了弓箭预待出马，魏辅梁对其悄声言道:“不如老夫看他过会只顾留心斗箭，干脆让陶头领一火枪打了他便可。”苟桓也道:“官军施计险丧陶兄弟，我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又何尝不可。”丽卿连连摆手道:“此不可行，奴家就想与他过几招，比试箭术，若是射杀不了他，日后再找时机斩之也可。”说罢，挎了弓，挑了几支好箭出去。
二将各乘马，于阵前对立，王丽娟问道:“便是你欲同我比试箭术？”陈丽卿道:“不错，本姑娘先告知于你，吾之箭术非常人可招架的住的。想吾昔日于开封，本姑娘箭术居二，那个敢争首？故都唤我作‘女飞卫’。”丽娟笑道:“究竟如何，试了才知。今番我与你争个第一。汝且言怎么个比法？”丽卿道:“你我各朝对方射三支箭，我射你时，只准躲闪招架，不可还手，到你时也是如此。”丽娟道声:“也好，谁先射头箭？”丽卿道:“就由你射头箭，且看你伤不伤得吾。”说罢，一拍马往一侧而奔，丽娟紧随其后，伸手向壶中，抽出一支箭来搭上弓，心道:“我不妨把箭略偏些，佯装射他马首，头箭若不取其性命，看他如何躲过后支。”便对着了丽卿，朝其前径射去，丽卿瞧得仔细，真当他欲射座马，遂拉止住马，却不见箭矢到来，情知中了他的道。忙把身略往后一倒，箭由颏下两寸飞过。丽卿往旁看去时，又借势把身子往旁一偏，果真第二支箭已至，幸得陈丽卿避让得及，只是头盔却吃射落，顿作披头散发之态。魏辅梁等人看了俱为丽卿捏了把汗。志杰等人见此连称可惜。若非丽卿无这身本事，只怕早已魂归故里。丽娟见她躲过，心下也慌乱起来，道:“不料这贼女真有些本事，本欲让那第二支斩了他，这最后一枝箭若取不得他性命，于我不利。”丽卿稳了稳神，面色愠怒地看着她道:“你可还有最后一支。”丽娟只得把第三枝取出，拍马朝丽卿直面而去，丽卿则拍马朝后向而去。丽卿心道:“此女将不可小视，我可将马跑得慢些，他若果真中吾计，届时便可寻机除之。”丽娟于后追赶，心下道:“方才发连珠箭没成手，再要斩这贼女已是难了。我观他速却这般慢，恐是诱吾之计，不妨将计就计。”逐将座马亦使慢下，丽卿见其这般，心下焦躁起来，将速提上。那边王丽娟一箭射出，恰巧此时丽卿已回过马来，看箭矢飞来，使弓一拨，拨开数尺。魏辅梁等在城上见了，方定下心。丽卿喘口气，目视丽娟，道:“那女将，你三箭已毕，该吾也。”话刚落，一枝箭已飞出，丽娟见那箭来势凶猛，忙把头一低，那枝箭就从头顶飞过。待丽娟方抬起头，又见一箭扑面而来，此是丽卿连珠箭法。丽娟忙使弓一挡，那箭矢直将弓击个四分五裂。王丽娟见势不利，忙回马便走，丽卿赶追上去，王丽娟见其来之极快，将马往左虚一拽，再看丽卿第三枝也已出手，王丽娟忙将身子一倾，那箭划破衣甲而过。二边将士俱看呆了，若是丽娟慢了一步只怕已惨遭毒手，又因丽卿若是连珠箭使在后头，只怕已然得手，若王丽娟无这身本事，怎敢与其轻易比箭。
当下丽卿还在可惜没能斩了他，又听让鸣金收兵，只得回了去。丽娟回至自家阵中，已是汗湿乌发，对志杰道:“那贼女果然好本事，险些遭了他那毒手。可惜未有得手，望元帅宽罪。”志杰道:“方才一战，叫贼等足领女将军之能。且先领兵回营寨，再做打算。”官军正欲收队而走，只见常文浩同了几个士卒前来，观其等衣甲残破，惊问其故。文浩道:“乌龙关处兵马受贼人袭害，沈将军等甚是吃紧，恳元帅速发兵援之。”胡志杰听罢道:“我等若就此而去，恐此寨处贼人趁隙来攻，将兵马分作两队，一队仍驻于此，一队随吾去救应。”又恐驻此兵马不足，又派人飞报朱平清处速增兵前来，而后率军赶去。平清得其飞报，不敢延慢，点起数名大将千余士兵，奔赴飞虎寨扎驻。话说丽卿等回了寨里，陶震霆已裹了伤，也走上堂来。听了方才斗箭一事，称赞不已。丽卿问道:“陶头领伤势如何？”陶震霆笑道:“不过区区小伤耳，不足为谈。”魏辅梁亦笑称道:“陈小姐不亏飞卫重世，李广复生。这箭术便是毕应元、李宗汤二位兄弟亦难及也。”苟桓亦附和道:“若是毕、李二位对阵，只怕还要被那女将射杀。”丽卿听罢摇首道:“今日斗箭之事只得算其逢运，我也险些着其手，看来这回的官军俱来者不善。”栾廷芳道:“方才陈小姐躲过那三箭，还不如趁此派兵杀出，兴许还可大败官军一阵。”魏辅梁道:“官军虎视耿耿，便是冲杀出去，恐也不得便宜。莫如阵前斩他一将，大挫其锐气，那时方可出兵。”苟桓叫喽啰抬上酒来，为丽卿相庆痛饮。魏辅梁道:“不妨趁此正歇战，叫康兄弟回去再调派些人马下来。”那康捷取过令箭，从后门处如飞般去了。余下等人在寨中候不多时，只见康捷回来，见了众人叫苦不迭，众人忙问为何。康捷道:“不料官军派遣人马至关处，现其人马正驻于关下，那处弟兄亦难发兵。”众头领听罢大惊，栾廷芳急道:“官兵将二处分开来，此一处孤立无依，如此怎奈？”魏辅梁劝道:“诸位莫慌，那汪恭人同青娘二位同有计谋于心，况又有那许多悍勇弟兄守彼，我等只需严守己处便可。”正说着只见喽啰前来保称一队官军而来，几人听罢登楼一望，只见前黑压压一片官军，只是却不攻打。只见魏辅梁叫道:“诸位且转过身来，那处尘埃遍起，想是青娘二女设计退敌。”余下人皆朝后望去，果真如此。
看官，那乌龙关处如何也须得交代下来。话说沈明等奉令率军赶赴关处阻贼之援兵，行至关下，见通关上之路繁木乱枝丛生，沈明叫道:“吾等在此小心防着，恐贼人突袭下来。”众军摆成队型，谨而阻之。忽有常文浩道:“我等札驻于此，势孤力单，若关上贼兵频来扰乱，再添后头未下城寨着兵来助，不可不防。”沈明道:“常将军所虑为是，贼人岂能坐而待灭。”便着人先周遭巡探一番，接以定策。沈明引半之人马仍自据在此，常文浩、刘研另率兵居中，张东杰引余部迁至东出树林中而匿。且说这关上乃汪恭人、徐青娘二女座督，他两个虽不及刘慧娘那般才智过人，却也是有满腹计谋。底下五员虎将:王天霸、唐猛、李成、闻达、风会，各各俱仗一身本领。几人正于厅堂议事，只见探事喽啰上来报称一队官军人马现聚之关下，恐欲攻打。唐猛听罢站起身道:“那官兵来之正好，俺此一身力气没个地方使，那铜刘也多日不曾拿来用，这伙官军既要来，便叫其俱有来无回。”说着便提了铜刘就要带喽啰而出，汪恭人道:“唐兄弟休如此急，我等不知官军那处动静如何，若见其而来便冲杀下去恐中其计。”徐青娘开口道:“官军正力攻飞虎寨，派此队兵马来此，想是欲阻兵于此处。”风会道:“飞虎寨受围，如若叫官军而破，再同此处官军而合，咱等之处便陷困危之境。”汪恭人道:“此言极是，须得思一法子，逼退此伙官军。”徐青娘道:“官兵所布人马虚实莫定，不可信迷于表，粗莽而为，反中官军下怀。眼下可起一队兵下去，先与之交战。届时另拨兵择路而下，须当如此……。”众人听完，都甚称妙。一时各去整备，待毕之，唐猛先领兵奔下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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